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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國藩同著肅、臺二侍衛邁進大門,先拜了武侯的半身塑像,又到“春睡草堂”
和其他幾間屋子轉了轉,竟然一件古物也未見到。
曾國藩不由大失所望,邊踱步邊自言自語道:“這怎麼能叫‘諸葛廬’呢?”
肅順介面道:“依卑職看來,叫菜市廬更貼切些!”
臺莊只是笑,一句話也接不上。
三個人走出大門,曾國藩無意中發現,在賣雜貨的攤子當中,竟然夾著兩個賣書的攤子。曾國藩走過去,放開眼瀏覽起來。
看著看著,曾國藩猛然在其中的一個攤子上,發現一套十卷本古色古香的《將苑》。
曾國藩心下一喜,慢慢地拿過那《將苑》,一卷卷翻過,又用鼻子聞了聞,馬上認定是明中葉的民間刻本。這個刻本與京城市面流行的刻本最大的不同,是後面附了五十幾頁的春秋戰國將帥圖譜,將帥們的天庭地角一一標明,別於常人面相的地方都有文字說明。憑武侯的學識與成就,曾國藩相信這本《將苑》應該出於孔明之手。就算是偽本,也有可鑑之處。
曾國藩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問了問價錢,守攤兒的人也漫不經心地答道:“五兩銀子,少一文也不賣。”
曾國藩想也沒想便摸出五兩銀子遞過,口裡道:“在下急著趕路,就不和你還價了。”
攤主一下子把嘴張大,眼睛望著曾國藩,雙手遲疑地接過銀子,掂了掂,那嘴尚未合攏。
在攤主的心裡,這套《將苑》只值五十個銅板,竟然賣了個天價!
曾國藩已是小心地托起書,帶著肅、臺二位向轎子走去。
臨上轎,曾國藩輕輕拍了拍《將苑》,滿面春風道:“總算不虛此行!”
這回是肅、臺二位把嘴張開老大。
在丹江口,曾國藩一行棄轎登舟,與一夥布匹商人合包了一隻商船,藉著一路順風,幾天即進入湖北地界。從這一天起,曾國藩開始寫日記。儘管此時曾國藩已無考察之責,但他仍把沿途所見所聞詳細記下,作為自己每日的功課。
湖北境內不用登陸,曾國藩三人又和兩個鹽販子夥搭一隻小船前行。肅、臺二位憋得不行,只有曾國藩一人照樣忙得不亦樂乎。
肅順私下裡對臺莊感嘆:“咱滿族人能有曾翰林一半的勤奮,國運何至於如此頹敗!”
幾日的水路倒也風順。
在船上,曾國藩除了記日記,就是和肅順對幾局圍棋。臺莊本是一個閒不住的、又不通文墨的武夫,偏偏又不曉棋道,每日憋得哇哇亂叫,跟個猴子似的,在艙裡不是抱怨船走得太慢,就是罵艄公太懶。——一船人都不理他。
兩個鹽商倒是安靜得很,除了偶爾登岸買些小用品及吃食之類,就是昏昏沉沉地睡覺,從不與曾國藩等人搭訕,透著商人的警惕。
曾國藩倒樂得無干無擾地讀書寫字。
過了漢口,又棄舟乘轎走了多天,這才見前方影影綽綽出現了黑乎乎的崇山峻嶺,路上的獨輪小車也多起來。曾國藩便知道,已經進入了四川境內。
蜀道果然難!
行走的第一天,道路還算寬敞,也少水窪爛泥,轎伕的步子倒也能放得開。第二日上路不久,路便開始越走越窄,高高低低的山溝也多起來,水窪爛泥更是隨處可見。
兩名轎伕互相鼓勵著勉勉強強走到午時,窄滑石板盤山道便一條跟著一條地纏過來。不僅轎伕無法邁步子,馬也不能騎,只能牽著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走。轎伕放下轎子,一臉的無奈和惋惜,腳銀眼看著是掙不到手了。
肅、臺二位此時也早放了馬韁,正坐在石板上對著喘粗氣。
曾國藩走下轎子,放眼四處望了望,見不遠的一處山谷裡冒出青煙,想來是有人家的。
曾國藩略想了想,便走前一步,對肅順道:“肅侍衛呀,冒煙的地方定有人家,依我看,還是過去問一問,入蜀不能就這一條路吧?”
肅順和臺莊急忙站起來。
肅順抬眼順著曾國藩的手指望過去,忽然道:“大人,可不是有人走過來?——倒省了卑職的腳力了!”
曾國藩眯起眼睛細細一看,果然真有兩個人向這邊走過來。
曾國藩暗自道:“這等荒山野嶺,倒是個養性修身的好去處!”
往這裡走的兩個人遠遠地便喊:“客人可是要過嶺?”說著話已是到了近前。
曾國藩點點頭,沒有言語,暗中卻在細細打量這兩個人。兩個人都是苦力裝束,一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