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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坦齋死時有子五人,卻個個不成器:大的染上嫖,老二喜歡賭,老三是一刻也離不開鴉片,老四除了偷就是搶,老五算是有正事的人,卻整天穿著件老父親留下的長衫,專在各衙門口替人家寫狀子,偏偏又得了潤筆便鑽酒館,口裡時常唸叨壺中日月長。曾國藩此次來長沙辦案,到的當晚,他便讓隨來的戈什哈給歐陽師母送了五十兩白銀聊以解困。
當晚月色很好,街兩旁賣吃食賣雜貨的吆喝聲都很高。
曾國藩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一邊回味舊時的街景,一邊興致勃勃地瀏覽商家的貨色。劉橫緊張地跟在他的後面,不敢有半點的馬虎大意。
曾國藩忽然在一個賣川味面的攤子跟前立住腳。他見正給客人送面的攤主極其面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裡會過。那人身材高大,絡腮鬍子,兩眼一大一小,操四川口音,一說話耳朵還動,往來不識閒兒地拿碗遞筷子。在灶旁擀麵、下面的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女子的旁邊,卻站著一位和攤主面目相彷彿的綠營兵丁。
曾國藩拾過一個閒凳剛坐下來,操四川口音的漢子便走過來問道:“您老也來一碗?三個大錢,蠻好吃的!”
曾國藩循聲細細辨認,猛地站起身,用手一指漢子道:“問話的可是鮑福?”漢子一愣,急忙近前一步,道:“您老如何認識我?”
曾國藩用手一指旁邊站著的綠營兵道:“那可是你的弟弟鮑超?——妹妹鮑妍也從平原縣衙領回了?”
“哎呀!”漢子一拍大腿道,“恩人到了!”
鮑福一邊說,一邊就拉起那綠營兵,道:“兄弟,快快磕頭,這就是我常對你講的到平原私訪的青天大老爺!”
過路的人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都圍過來看熱鬧。劉橫急忙擠到曾國藩的身旁,用手護著不讓人往前擁擠。
曾國藩急忙把兄弟二人扶起來,小聲道:“快不要張揚,這裡不是說話處。”
鮑福用手指著一處房屋道:“走,到舍下喝上一杯茶,讓小的老婆子也見見恩人!”
曾國藩望了望身旁站著的劉橫,猶豫著道:“今日天晚,改日吧。——不僅要喝茶,我還要嘗鮑妍的手藝呢!”
鮑超卻瞪起牛眼雷鳴般道:“就今日非去不可!這面不賣了——”說著話,伸手便抓過一名正埋頭吃麵的人,輕輕往外一拉,便把那人拉得踉蹌了好幾步才立住腳。
其他人一看鮑超那兇悍樣,也都紛紛放下碗筷兒,不敢再接著吃。
鮑福一見,趕緊陪出笑臉打圓場:“我家兄弟性情暴躁,各位多擔待些。明兒晚上,只要各位肯賞臉,我一人白送一碗。”
鮑超已經虎著臉嘩嘩地收拾攤子,弄得湯水灑了一地,碗也打碎了四五個。
曾國藩見那鮑超粗俗不堪,便想拔腿一走了之。
第62節 穆中堂可害了老夫了
鮑超彷彿窺見了曾國藩的心事,攤沒收拾齊整,便一把挽住曾國藩的手,大聲大氣道:“走,到家裡讓小的好好磕幾個響頭!”
曾國藩大叫道:“壯士,快放開手!——你想扭斷我的手不成!”
劉橫一聽這話,知道那姓鮑的漢子出手過於重了,就跑過來要拉鮑超,鮑超卻早鬆開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鮑超性急,恩人莫怪。——鮑超一心一意想讓恩人到舍下一走,實在沒有別的意思。——小的家很近呢!”
曾國藩甩了甩手,好半天才道:“壯士請起,前面帶路吧!”
一聽這話,鮑超立馬站起來,擔起已被鮑福收拾齊整的擔子,撞開圍觀的人群,笑呵呵地拔腿便走。人們見他走得兇猛,紛紛讓路,有躲閃不及的,便被他撞了一身的湯水。被撞的人敢怒而不敢言。
鮑家果然很近,穿過街便是,很破的一扇木門特別顯眼。
離木門還有幾步遠,鮑超就咧開大嘴喊道:“嫂嫂快開門,我和哥哥把我家的恩人請來了!”
木門被開啟,三個半大孩子最先跑出來,圍著鮑超叔叔長叔叔短地亂叫。
鮑超並不答話,左手先抓過一個孩子塞到腋下,又一手抓過一個提在手上,大笑著衝進門。
鮑妍一路無話,只默默地跟在幾個人的後面。
曾國藩進到屋裡的時候,一個穿戴還算齊整的半老婆子從裡面迎出來,操著川北的口音說:“這麼早回來,和的那多面,可不是要剩?——明天郎個賣?”
鮑超卻早拿過一條不太平穩的長凳子,把曾國藩往上面一摁,自己當先跪倒,邊磕頭邊道:“青天大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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