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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不易,按月蝶冒進的夙性,定要將它闖一闖。
打好這個盤算,待某日藍生朝拜歸來,她佯裝鎮定,萬不能叫他瞧出端倪,章露冷漠道:“你還是放我走罷,你說數月後,我想走,你不會作攔。”
藍生斷沒想她會恁樣決然,深以為她已沉了心住下來,同他煙火一生。還握著笏板的手心,紅了一圈,痛苦又抱著希望問道:“你真要走?”月蝶遲疑著點頭,不敢去瞧他,她怕只是點水一瞧,便狠不下心離開。可這種危險的事,怎能教他曉得,一來他定不會讓自己去,那麼累他違了天條,萬一受罰怎生好?二來怕他自己跑去,若回不來折在兩頭兇獸手裡,她又怎生好?
可心思粗糙單一的月蝶卻不想,若她死了,他又該怎麼辦?
藍生踉蹌幾步,倚在門柱上,撫額捂面,沉痛道:“你走罷。”末了,加一句:“希望你找到他後白頭偕老。”後一句的餘音處,似被灼燒成泡沫的人魚,默默無言地刺痛所有人的心,深深埋入海底。
月蝶不敢去扶,她深知,只稍一碰,她便心甘情願留下來。
藍生遣仙官相送時,月蝶不安地想,等幾日便好,俟她得了影木,升了仙,便來尋他,將一切無所保留和盤托出,她要讓他曉得自己多麼喜歡他。
可這終究只是她痴心妄想。
她央求小仙官直接送她去了北狄兇水。仙官奇怪卻也沒多問,覺得她走得愈遠愈好,免得帶累靈君。仙官將她放下後,頃刻如釋重負般回了九重天闕。
藍生見他回來,關切詢問:“是否安全送回東海?”仙官沒多想,如實稟告,卻見一張慘白的面容益發死灰,下一秒頓時勃然變色。他心中燎起了萬丈怒火,那凡人竟對她重要至斯,不惜性命,同兩頭兇獸搶影木,就為了讓他脫離凡胎,好同她生生世世麼。
藍生定不讓她以身犯險。當他慌忙趕去時,但見九嬰齊聲嬰涕,蛇尾將兇水濺高三丈,九道紅蓮業火如渾身灼燒起來的火蛇,兇狠地朝月蝶舔去。與此同時,鬼車口涎毒液,滴入水中呲啦聲大作,瞬間冒將白煙,將一丈高的兇水湮滅無蹤。九根塗著濃黑稠毒的獠牙,又齊齊向她射去。月蝶甫將躲過火舌,又遇毒牙,眼見避之不及,忽地身體一輕,落入一個逾越萬年了溫暖懷抱。她抬頭,怔怔看著來人,心情激動難抑。她要告訴他,他是自己朝思暮想了一萬八千年的人。月蝶哽了喉頭,酸澀而歡喜。
藍生接著月蝶躲過鬼車一擊,躍上岸邊,憤怒與嫉妒將他的雙眼燒得通紅。他攀住月蝶的雙肩,用力捏著,似乎要將這個狠心絕情的人捏碎:“你就這麼喜歡他,為了令他成仙,卻不顧自己性命?”妒意輕而易舉扼殺了他的理智,見月蝶吃痛,他才稍稍收力,慘笑道:“好,我成全你們。”語畢,他掠身朝兇獸飛去。
月蝶握不住他那一片月牙白的衣袂,懊悔猶如泠刀帶給她切膚之痛。為甚麼要讓他誤會,為甚麼要讓他帶著成全與放手的意味替她鏊戰,為甚麼要做恁般愚蠢的事,即便莫能朝朝暮暮,珍視眼底下相伴的日頭,有何不好。她在心裡悔恨交加地詰問三番,可這樣悽楚的詰問,已然無用。
藍生驍戰的身姿映在她的眉眼之間,深知自己有多少斤兩的她,既怕出手累掯了他,又怕一下不幫,教他身陷囹圄。進退維谷之際,北狄的兇水潮湧了心跡。她想,倘若他死了,她便去陪他。
藍生區區一介馴獸靈君,哪比上那些古戰神,能敵過六合之間兩大凶手的圍剿。
萬里兇水之上,黑雲翻騰之下,雷霆萬鈞之際,他巧躲敏閃,將道道取命路數置若罔聞,將生死攸關拋諸腦後,於火舌與毒刺窮兇極惡的追剿下,險險砍下水中央的一段影木。
雷火交加,黑影幢幢。他踩著開得妖冶的曼珠沙華,一路血跡斑斑行來,身後血流成海。
月蝶奔去相迎,抱住幾欲邁入黃土的人,淚化滄海,月下顆顆明麗成珠。藍生將影木遞與她,道:“你,去找他罷。”月蝶移開那愚物,抱住他半張滲滿血的臉,一遍遍吻上去,宛若煮開又納涼過的溫水,不動聲色地柔化人的心。
藍生伸手將她凝結在臉上的珍珠一一摘去,嘆息道:“你這是做甚麼,要拿你自己感謝我?大可不必,我眼下無福消受。”月蝶搖頭,哽咽道:“對不住,我沒有告訴你,那個凡人是你,我從一萬八千年前見到你開始,喜歡了你一萬八千年。”藍生愣了愣,喃喃道:“一萬八千年”半晌,他笑得悽楚,對上月蝶淚盈盈的眼,道:“我也沒有告訴你,我自小頗得仙緣,早離了東海,擔了九重天闕的靈君一職。多年前,回東海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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