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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嗯了聲,“你別操心我,自己肩上擔子重呢,先顧你那頭。我這裡都是小事,自己能辦妥的。當初沒遇見你,水裡泥裡摸爬滾打的,不也一直好好的嘛。”
他笑了笑,替她勾開頰邊的一縷發,低聲道:“那不一樣,以前是沒指望,萬事靠自己。這會兒不同了,再讓你一個人闖,不是我的失職麼!”
他兩個眉來眼去,七爺在一邊酸倒了牙。他心裡還是很難過,覺得留下吃這頓飯是個錯誤,看著他們這股恩愛勁兒,真就沒他什麼事兒了。他的心該收回來了,老十二說得沒錯,這是弟媳婦兒,他再混蛋也不能肖想,還是琢磨琢磨怎麼哄他那蒙古福晉去吧!
一時吃罷了飯,各忙各的去了。定宜這兒籌備好了大小八件,看天光到了師父下職的時候,這就上轎奔同福夾道。下車有關兆京相扶,說:“福晉您少待,奴才進去給清清場子。大雜院兒人忒多了,什麼泥豬癩狗的都上來搭訕,沒的驚了您。”
定宜瞧他這樣真不習慣,當初進王府求見王爺,看見這位總管,真大氣兒不敢喘。現如今倒好,一口一個奴才,她有點生受不起,便笑著推諉:“諳達別這麼叫我,八字還沒一撇呢,讓人聽了笑話。我自己進去,沒事兒的。我在這院子住了五六年呢,裡頭街坊都相熟,不能因為攀了高枝兒就眼裡沒人了,要不讓人背後怎麼議我?”
關兆京沒法子,弓著腰把人送進了門。
雪天兒,天暗得早,這時候已經濛濛的了,各家飯菜都上桌了,擎等著開飯了。大院兒也是四合的,東南西北都有住家兒,門上垂厚簾子,外頭來人看不真周。定宜原想著不聲不響進屋的,走了半截道兒,對門三青子媳婦兒打簾出來,抬眼一看,一位富貴打扮的姑娘,穿鵝黃裙子,披狐皮斗篷。邊上一個太監呵腰撐著傘,看樣子是大人物。
他們這院兒,就上回奚大奶奶出喪來過幾位大員,平常都是底層的百姓,家家連個有錢親戚都沒有,這會兒來位漂亮姐兒,瞧這通身的氣派,上好的緞子和頭面首飾,該不是找門兒走錯地方了吧!
三青子媳婦兒努力眯上眼,側著身子往前兩步,問:“這位小姐,東屋裡住的是一對師徒,您找烏長庚烏大爺?”
她沒認出她來,也是的,平常當值有號服,下了職一件一裹圓的袍子滿世界溜達,從來不講究穿戴。現在呢,做了姑娘,身上沒差事,閒暇時候多了,難免精雕細琢,這一打扮就叫人分辨不出了。
她挺尷尬的,沒打算弄得人盡皆知,想矇事兒,結果三青子媳婦兒越走越近,兩眼盯著她直髮呆。半晌倒過氣來,嗬地一聲拔起了嗓門兒:“這不是小樹嗎?是不是小樹?”邊說邊圍著她轉圈兒,“這怎麼一下變成女的了?欸,不對勁兒呀!”
聽見她吆喝,門裡的烏長庚打簾出來,一看見定宜高興壞了,顫聲說:“咱們姑奶奶回來了!快,快進屋。”又忙著對關兆京打千兒行禮,“大總管來了,有失遠迎吶,您裡頭請。”
關兆京卻推辭,笑道:“您爺倆有體己話說,我一個外人在場不方便,就不在這兒礙眼了。我在外頭簷下等著,回頭我們福晉出來,請烏師傅支應一聲兒,這兒先謝謝您了。”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頗有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意思。以前不拿正眼看人的王府總管,現在話裡話外都透著軟和,烏長庚看他佝僂著背退到大門外頭,這才醒過神兒來。就燈打量定宜,看她身條兒拔高了,氣色也好,心裡很覺安慰。
相互攙扶著進了屋,定宜叫聲師父,眼圈兒繡紅,哽咽著說:“我一走一年多,到今天才回北京來。我在外頭太惦記師父了,您身子骨看著挺好,我也放心了。我給您磕頭,補補我這一年來沒盡的孝道。”說著跪下磕了三個頭。
烏長庚忙拉她,“我挺好,意思到了就成,別行這麼大的禮。”
這時候夏至從裡間出來,看見她就嚎開了,說:“小樹啊,你光惦記師父了,就沒惦記師哥?我上門頭溝瞧我爹媽,回來你就不見了。咱們好歹是同門吶,你不告而別是什麼意思?瞧瞧現在,大變活人,我的師弟變成女的了,我心裡太難受了。”
他難受一方面是在哀悼丟失的哥們兒,另一方面覺得自己和青梅竹馬失之交臂,命數對他來說簡直到了慘絕人寰的地步。定宜看慣了他咋咋呼呼的樣子,笑著安撫他幾句,夏至不是鑽牛角尖的人,略寬懷就樂顛顛張羅碗筷去了。
他們師徒三個忙敘舊,院子裡可熱鬧開了。三青子媳婦兒好【hào】宣揚,壓著喉嚨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