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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蓮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照例聳聳肩。“倒是你,還剩多少錢呢?”
“還有兩千塊的樣子吧。”我算上了自己身上一切值些錢的東西,得出了這個數目來。
“就這一點了?”她問,“你的那些首飾呢?”
“還給楊麗了。”
“你傻了啊?那是蘇強給你的呀!”
“那並不是屬於我的東西。”我輕輕地說。
她嘆著氣。“我就知道你是這種人!”
我不語,我是什麼樣的人,連自己都糊里糊塗的,我只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將死的人了。
“你放心好啦!”她輕鬆地拍了拍手。“就在我這裡住著好了。
“不,我想我還是走的好。”我推辭著,她又不是我的什麼人,現在的環境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憑什麼還要負擔我的生活呢?
“你住下來就是了。”她的聲音有些粗起來。“羅嗦什麼!”
隔了一會,她不看我地說:“我———實在是不該讓你也沾上那玩意兒。”
她的語氣很平淡,卻充滿了一種強烈的欠疚。
在宋蓮的堅持下,我就住了下來。況且,我也確實是無處可去的。
宋蓮此時已經和那個鄭總分開了,他在給了她相應的補償之後,就與所有在外面包養情婦的老男人一樣,玩得累了,最終還是拋棄掉年輕女子而要回歸家庭,去和他的太太“一起慢慢變老”去了。
“看,我們女人的下場就是這樣。”宋蓮常常對我說:“虧得你還在為蘇強守什麼節,真是笑話!”
“蘇強不一樣。”我總是搖頭。
“都是一樣的,我的小傻瓜。”她撇撇嘴。“不然那房子為什麼不寫你的名字呢?”
這個問題我也曾偶爾想到過,也曾疑心過蘇強的真意,但我還是不願意把蘇強想得別有用心,心裡總是寧願認為他是一時疏忽的緣故。如今,被宋蓮這麼一問,我倒不能不認識到他這分明是對我的一種防範和淡漠之心了。
“也是蘇強他死掉了,否則,這以後還真不好說的。”宋蓮又說了。
第六十一章 二零零年(4)
這和過去的居住條件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可我們的心都已經被海洛因麻痺了,這樣的對比也未曾刺痛我們的神經,只要有那些白色的粉末,哪裡都是我們這種人的天堂了。
實際上,我們也沒有工夫去注意生活裡其他的事情或變化,在毒品的作用下,我們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迷離裡度過的,這不僅是在快速地摧毀著我們身體的知覺,同時也在摧毀著我們思想的知覺。對於一切的麻木不仁是我們這種日子最貼切的寫照。
精神上的如此冷漠,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令人可懼的事情。我不知道宋蓮是怎麼來看待這種狀態,我自己在清醒時是常常有所感的,而且總是同一個感受。尤其是當我從鏡子裡看見那張非常慘白的臉和那雙空洞的眼睛時,我就會禁不住發起抖來了。這不是因為悲傷或痛惜的感情使然,而是因為一種深切的厭惡!我,白曉荼現在就是這樣一付鬼樣子!根本就是行屍走肉啊!真不知道我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但我並沒有付之於任何行動,這與宋蓮有著很大的關係。說來不免有些奇怪,像我們這種整日處於半昏迷狀態裡的人,內心卻仍然有著對友情的需求,也是需要朋友的陪伴的。象我和宋蓮,我們並沒有太多的言語上的交流,但心裡都有一份對對方深刻的同情和憐憫,這不用表現些什麼,只要我們能在一起,就能夠給予彼此一些安慰及溫暖似的。這很有些像是兩個最孤獨、最無助的人在某種絕境中突然相遇,就會很自然地靠攏在一起相互扶持著走下去的那種情形,這和感情的深淺並沒有太大的關係,而是另外一種特殊的、絕望的友誼。正因為如此,宋蓮會收留住我,甘願負擔我的一切需要;而我,也覺得世界上還有著這麼一個人的存在,這個世界畢竟還有那麼一點值得眷戀的罷。
我們這樣微妙的友情是很難說得明白的,也很難被人們所理解。但它確實已經成為了我們生活中的一個必須的支撐,我們這兩個絕望的女人猶如兩條被命運拋上岸的魚,靠著彼此的喘氣生存著度過那寂寞的每一天。
就在三月份快要結束的時候,宋蓮的身體出現了明顯的不對勁。
她的臉色常常現出一種非常難看的鐵灰,無論多麼濃豔的化裝都掩蓋不了;同時還伴隨著一陣又一陣劇烈的嘔吐和頭痛,發作起來的情形很是可怕,好象是要把她的整個人都疼縮成一團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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