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箇中年婦女的聲音,方誌林的妻子也間或有幾句責罵之詞,卻並不很凌厲,文縐縐地遠不及其母的口齒伶俐和言語豐富了。
方誌林這位岳母大人的確了得,她連比帶畫地破口大罵了足足有半個小時的樣子。但畢竟是當過幹部什麼的,她雖然是粵語夾雜著國語的一齊上陣,卻也並沒有太多不文雅的詞彙,倒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道德文章之類的說了一大堆。當然,還是免不了有些“狐狸精”、“婊子”、“人盡可夫”‘‘‘‘‘‘‘等等適何我這種女人的名詞出現的。不過,總的說來還是罵得是極有水準的了。
我就這麼好整以暇地在房間裡聽著門外的一陣又一陣的呵斥之聲,還滿有興致地在那兒圈點著。在這樣嚴重的言辭侮辱下,我絲毫都不覺得氣憤,也不覺得難過,心裡亦沒有點滴的情感可言,唯有一個思想是具體而成形了的,那就是感到自己真的是個害人精了,這不,又無緣無故地傷害到一個素未平生的女人。好在,我這個禍害就快要消逝了———永遠地消逝了!
“對不起了!”我在心底對那個方太太說道。“真是對不起啊!不過,你忍受不了幾天了的。”
不知道是她們聽到了我的承諾呢,還是罵得累了,門外的叫罵聲終於停止了。
“你自己要是還有那麼一點羞恥心,就少招惹別人的老公!”最後,方誌林的岳母恨恨地撂下一句話。“否則,有你好受的!”
在一陣紛雜的腳步聲之後,窗外,一切又歸於平靜了。
我慢慢地離開了窗邊,走到了床上躺了下來,並且把頭深深地埋在枕頭裡。沉默與寂寞織就的網把我緊緊地包圍著,那往事一幕又一幕在我的心頭閃現,我彷彿看見了當年的自己穿著那件白色的襯衣,站在那一架盛開的荼蘼花下嫣然地笑著;彷彿看見阿風瀟灑地彈著吉他,唱著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彷彿阿根嫂正在笑著指導我踩著縫紉機;彷彿看見蘇強在擁抱著我的肩,嘴裡說著:“曉荼,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唉!那一切都已走遠了、消失了。那一個個我模模糊糊的,很不真實的樣子,似乎完全是另外一個人,很有些恍若隔世的情形。但別的人卻都是那麼的清晰和真切,彷彿還在我的身邊似的。
“我的人生是怎麼了呢?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啊!”我木然地想著。
“人會有來世嗎?”我突發奇想。“我的來生又是什麼樣子呢?還會遇到現在這些人麼?”
突然之間的,我感到了一種眷戀,我必須去對誰作一次最後的告別罷。在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人是我該再去看一眼的呢?阿根嫂、父親、二哥‘‘‘‘‘‘‘‘‘他們是隔得那麼遙遠了,我是再也無緣見到的,那麼,阿風!阿風呢?我的心不禁劇跳了一下,竟然感到一絲兒熱熱的了。
想到這裡,我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在衣櫃裡找了半天才找出一件黑色長裙換好,連門也忘記關嚴就匆匆向城區而去。
到“野狼”時剛剛是傍晚時分,這是一切娛樂場所開始營業的時間,“野狼”也不例外。
雖然這裡的顧客並不是很多,但我還是很容易隱藏好自己。我在靠著門口的陰影中坐著,且是那樣一身黑衣,一張臉又幾乎被那大大的墨鏡遮去了一大半,這付模樣雖有人注意卻很難被人看得清楚的。這正是我所希望的效果,我這次來並沒有一點要與阿風怎麼樣的意思,就僅僅是想來看一看他———最後的一眼。如此而已。
我靜靜地坐在那個陰暗的角落裡,一杯酒還沒有喝完阿風就出現了。但與他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個人們通常稱之為“新新人類”的小姑娘。他們一面談笑著,一面在吧檯邊坐了下來,他們要了兩杯酒或飲料什麼的,但兩個人都沒有喝,而是繼續很有興致地談論著。阿風顯得是那麼的認真,那麼的興趣盎然,別說他會看見我了,就是在他身邊的那幾個人,他也是一付視而不見的樣子。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是很成功的隱蔽了自己,如願以償地悄悄觀察著阿風了。
阿風,他比過去老了幾分,那鬢角處都有了一點兒灰白的痕跡,但這在某種程度上更增進了他的魅力,愈發顯出一個成熟男人的獨特風度來。這樣的他竟然比我當年遇見的那個阿風更加有吸引力,更加迷人了。看來,阿風永遠都會是一個能夠俘獲女人心的男人的。
就像是在回應著我心中的想法一般,那個女孩子發出了一陣開心的大笑來,聲音又高又脆的很是引人注目。很明顯地,這是因為阿風說了些什麼奇句妙語,令她頗為欣賞的緣故。笑罷,她旁若無人地伸手摟住了阿風的頭,在他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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