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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感覺啊,現在很開心,」西里爾沒有湊上吻,而是抬手撫上眼前的臉。「你跟我說實話,對我發脾氣,向我撒嬌,所以啊,多說些你討厭什麼也沒問題,要不是怕你惱羞成怒我還可以更開心。」
「我以為你什麼都要追問到底。」
「我對你哪次是這樣了?」西里爾眨眼睛。「搶來的秘密一點意思也沒有,獲得秘密的樂趣在於『一切都是意外』和『我只告訴你』我有很多時間可以等待。」
「可是我沒有時間。」
比荷不瞭解自己最近為什麼會那麼衝動——衝動的吻、衝動的把這種軟弱宣之於口,明明可以拖過看老鷹的日子,拖過萬聖節,甚至拖到春暖花開直到這隻貓去尋覓新的春天,但是,他也受夠這種近乎凝滯的蹉跎。
既無法麻木的遺忘無視,也無法痛快的接受拒絕結果,他想要的是黑暗的寧靜,而不是弔詭的安寧。
「人類的時間並不漫長,對人類和世界而言,漫長不是好事。」
西里爾溫柔的回答,在比荷眼裡看見充滿笑容的絕望,那不是第一次看見,只是今天最長久、明顯、清晰。
「西里爾,你活了這麼久,可知道有什麼藥能治好我父親的病?」
「不知道。」
「如果症狀輕微呢?」
西里爾怔愣,露出比荷意料之外的悲傷笑容,停留在頸頰的撫觸彷佛正輕輕顫抖。
「比荷,我能夠長久的存活下去,是因為我是全世界的孩子們、或許再加上大人們的心中,對於瘋狂的、自由的、奇怪又獨特的憧憬,這是代價、是信仰的力量,這些純粹美麗的惡意讓我變得不死而且奇特,我是奇蹟,跟這座城市或世界其他的奇蹟一樣,交換的代價永遠無法對等。」
望著比荷的天藍色的眼睛,西里爾的唇輕觸眼角,然後又分開一些。
「所以,比荷,沒有這種藥。」西里爾又退開些,讓比荷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你想要一個奇蹟,而我不知道讓他發生的方法,如果知道,那也就不是奇蹟。」
比荷望著西里爾難過的表情,覺得應該貼上一個吻或者回擁住他,但西里爾拒絕了這些,只是握住比荷的手。
「你是在補償我嗎?你想要補償什麼呢?或者說你是想安慰我?可是你知道我為什麼難過嗎?」西里爾親吻比荷的手,不知道是否該為比荷此刻的困惑表情生氣。「你是為了這個希望而接受不,容忍我嗎?」
「是,或許是,或許當初沒想到,但現在或許是。」
「我沒有生氣的資格呢。」
西里爾明明一臉難過,卻只是握著自己的手貼在臉上比荷一瞬間分不出來這究竟是撒嬌、還是反過來安慰自己。
「我也有同樣的病。」
金眸中的哀傷一掃而空,換成一堆問號,看得比荷滿腔情緒梗在胸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這種病會遺傳,而且,三十到六十歲之間發病,一般來說,四十歲以後的發病的例子很少。」
「然後?」
比荷主動將掌心貼上西里爾的臉,把他拉近自己。
「然後我會開始忘記你、忘記剛才見到的人、忘記十年老友、忘記那些對我絕對不可或缺經歷與相遇,我會東缺一塊、西缺一塊的破損,在對於遺忘無可挽回的時候挫敗焦躁,我的記憶會破損、會倒流退化,即使你站在我面前,我也不認得你。」
「那就再認識你一次啊。」
「我可能變得粗暴、會見人就罵,也可能隨著記憶退化越來越像個孩子,那非常非常非常麻煩,非常痛苦你會你會一點一點親眼目睹這個人在你眼前消失而你無能為力,但他還活者,偶爾」
比荷說著說著,雙眼開始模糊,他感覺到眼淚滑落,西里爾拿下他的眼鏡把他抱進懷裡卻無法動彈,被絕望緊鎖的痛苦回憶蜂擁而出他以為他不會再哭了。
「最痛苦的不是他打你、罵你、破壞東西或者失蹤而是日復一日、夜復一夜你記得他的好,看著現在的他抱著希望你會痛苦,可是你還是沒辦法放棄」
惹麻煩的時候要去道歉,每個眼神都是責備,要他放棄,要他把這個人像家犬一樣的拴牢,然後感慨這個人以前有多好。
真的很好,是很好的業務、很好的父親,然後變成喝水分不出什麼能喝、分不出杯子,接著又變得時不時連刀叉都不會用而只能給他湯匙扣子永遠扣不整齊的時候卻又能神采奕奕的問他今天要談什麼生意。
唸書很辛苦,唸書照顧一個這樣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