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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不透,你的身份來歷與這一遭古怪的煙霧是何用意,如今,倒是明白了。”
再度凝形而現的人兒,依舊噙著譏笑遠遠站定了,不言不語。
“流兒費了多年的光陰不曾尋到我,若不是因著你從中牽線,只怕此生我們都會錯過。這一世,唯有我們兩人相遇了,才能有繼續的理由。且不說你是抱著何種居心來促使我們的重逢,但,至少,我現在已經知曉的是,製造了這一片煙波與幻境,困住我是其一,更想教我看清前世才是真。所以,毋須再大費周章地躲在暗處看了,出來。”
淺淺笑一聲,川巳穩住身後索性連執了多時的長劍一併扔了出去。
“我知道你是誰了,再躲也沒了意思。如你所願,現今我已沒了殺你的力氣,再躲下去還有何意思?”
本已停歇了的煙波在川巳丟擲利刃之時再度湧動起來,瞬間的濃重過後,便是日漸熹微,直至消失殆盡。宛若鏡中的自己一般的人像淡去後,小魚兒的身形緩慢清晰起來。
川巳眯了眼。
“怎麼,還是不肯用真面目示人?”
小魚兒只是聳聳肩,皮笑肉不笑的。
“你怎的知道這就不是我的真面目呢?”
明明頂著一張孩童的臉,偏生那嗓音就嘶啞到如垂暮老朽,著實怪異了幾分。川巳面上不動聲色,只是在聽著那模糊難辨的聲嗓時,眉頭還是忍不住輕蹙了一番。
“毒醫莫離,神算卜遺,鬼手平一川。”
輕易數出三個名號的川巳,大大方方地將滿心的鄙夷寫在了臉上。
“明明是個跳脫輪迴的主,卻依舊每每進了苦海沉浮。前幾世還曉得找副中規中矩的皮囊掛在身上,這一世是換了興趣還是沒了本錢?”
居然就裝起稚童,可不是羞煞人?
“不過是副皮囊,哪裡還有差?”小魚兒樂,宛若老者對待稚童樣虛懷若谷。“倒是你,比我意想中要參透得快些。如今來瞧,倒是可以放你回去了。”
說話裡,小魚兒自顧揮了衣袖,散去最後一絲浮塵。
“這一世,可是你求來的最後一世,好生走上一遭,免得他日歸來時再生了不甘。”
川巳卻站著不動。
“怎麼,不肯走?”小魚兒倒是生了奇。“在這幻境中,你只當過了幾個時辰,外面可是月半有餘。若再耽擱著不走,待天翻地覆後可別生了悔。”
“不管你每世裡是怎樣的推波助瀾,今世,我是沐川巳,那前世的飄渺便與我沒了牽繫。你既是知天理因果,就告訴我,當年那枚血菩提,去了哪裡。”
川巳死死盯著那人,目光清冽。
“我要的,是血菩提。”
小魚兒一怔,怔過後便是朗聲一笑,也不待回覆的,徑自裡揮了揮衣袖,消逝的煙波便又悉數回返了來。
川巳心知不妙,慌忙裡踏前一步,卻再也尋不得那人身影。
☆、浮生如夢
真正是馬不停蹄地趕了回去。
那平一川說得沒錯。被困煙波時自覺不過幾個時辰的事,等真個出來了才知,竟是已到了重陽日,前後相隔半月有餘。地點也是不對。那時明明追出城外不過數十里,總歸脫不開個上京城界。如今竟知,人已到了百里外的中京城。那其間的詭異,自是不必多言。
卻也在不經意裡教川巳皺緊了眉。
急急趕回上京城時,已經是暮色時分。篤定人兒還等在那陋巷獨院中,便當下里直奔而去。自然是撲個空的。死氣沉沉的院落,曾經的花香鳥語早成昨日黃花。沒有尋到人兒的蹤影,卻瞥見了一地狼藉。散落的稻米,間或摻雜血染的汙漬。或許,這裡曾經有場惡鬥。卻已僅僅是猜測。
如今,不過是人去樓空。
當下裡掉轉了身奔向川戊的別苑,面上不顯山露水,騰空的身卻在隱約顫抖時誠實地洩露出一絲驚慌。第二次,川巳咬了牙關嚥下憤恨。第二次,他的流兒脫離了掌控生死不知。那種無法控制的恐懼是如此地深刻,以至於急馳的中途川巳就因著心間氾濫的痛與恨而硬生亂了吐納墜下當空。
如果真的從此陰陽相隔。
只是想象,就已經讓川巳慘白了臉。失去過太多次的前世,與他川巳早已無瓜葛。今生才是該要重視的一世。好不容易才能重新遇見了,若再分離
只怕今生已沒了寄託。
所以,當川巳心急火燎地趕到別苑卻同樣賣面對空宅一座時,定性再好的川巳也徹底失了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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