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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就在那青松樹下,有一個人,有一個坑,靜默無言,只等川戊的到來。坑,是川戊進山砍柴時提前挖好的,為的是今日能讓自己安安穩穩躺進去永眠。人,是阿江,等在這裡,為的是,埋坑。
川戊靜靜看著阿江,淺笑一聲裡自懷間掏出了那支釵。遞過去時,川戊還有些尷尬,臉上也生了可疑的紅。
“不好意思,我沒有多少錢,只能買到這種貨色。你簪上,應該會很漂亮。”
阿江默默接過了,垂了眼,瘦削的肩卻狠狠縮了起來。
“大哥,以後就拜託你了。”
其實,還有很多的話要說,卻沒了氣力與機會。挖出賴以為生的血菩提,川戊不過是仗著咬緊牙關憋住最後一口氣才能挪到城外。真正交代完後事,釵子也送出去了,也就無憾了。
也,該死了。
本來還想瀟灑地跳下坑,最後卻是雙膝一軟直接跌了下去。一灘爛泥樣,說不得,動不得,睜大的眸子也活絡不得。只能木然地看著,直到阿江的眉眼都變成雲霧樣。
川戊咧咧嘴,也不知自己最後到底有沒有笑出來。
☆、破土
川巳醒來時,雪已經飄了大半日。風又大,即便藏在草廬裡,還是聽得到鬼嚎樣的厲風呼嘯而過。也生了錯覺,好似那風是自陰曹而來,只為撕碎俗人的身。
很冷。從骨縫裡散發出的冷意,添再多衣物也揮不去。其實留在雁蕩城的六年,一直都在忍受徹骨的寒。可因著有川戊在身旁,所以就覺那冷也不過如此。如今,身邊沒了川戊,突然就覺得,這冷,能把人生吞活剝了。
饒是如此,川巳也不肯將被褥拉近絲毫,哪怕是環抱了雙臂蜷縮著取暖,也不肯。就那麼直挺挺地躺著,睜著眼看枯草搭成的房頂,眸底蒼茫成空。
門,就在這時被輕輕推開來。雖然早已知道他的川戊已經不會再推門而入,明明知道的,卻還是不抱希望地扭頭看過去,眼神熾熱到有自己都無法察覺的光亮。瞧清了來人,川巳那點不抱希望的希望,也變成了不曾絕望的絕望。
來的,是阿江。臂彎裡掛了個小小食盒,微垂了首,髮髻間一支木簪搖曳生姿。進了房就開始佈置飯桌的阿江,自始至終不肯抬了眼看一看川巳。
哪怕是一眼。
川巳卻沒有挪開視線。一直在追隨著阿江的動作,眸色不覺生了黑。等到阿江將食盒裡的東西一一取出來後,人便垂了手站到一旁,靜靜悄悄地,像是隨時都能消失掉。
川巳古古怪怪地笑起來。
“我是個癱子,手筋也被挑斷。唯一沒斷的右手,可惜沒了掌。躺在床上這六年,是要人親手餵食喂水的。照顧我這樣一個癱子,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也不是隻要把飯菜放在桌上,便成了照顧。
自嘲一般的話,卻也能讓阿江在瞬間縮起了雙肩無措地失措著。大約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多麼的無趣,川巳懶懶一笑裡閉上了眼。
“抱歉了呢。飯菜先留在那邊吧,只是要勞煩你走一趟,去請族長過來,我要見他。”
簡直就像得救樣,當即轉了身就出去的阿江,到底還是錯過了轉身的瞬間川巳陡然睜開的眸中,那一點久違的溫柔。
一盞茶後,阿江已經領著族長回來了,一同前來的,還有長隨族長身旁的家僕。其實,也算不得家僕。一座餓殍遍野,至少是曾經的城池,等同於城長樣存在的族長,也不過勉強撐著不餓死街頭,哪裡來得本領圈養家僕?而那所謂家僕,僅僅是類似阿江樣遭遇的小夥子,五年前來了雁蕩城,又無依無靠的,索性跟在族長身旁伺候左右。
這會,三個人前後腳的進了草廬,居然就把小小方寸之地塞滿了。先前還躺著的川巳早已經坐直了身,似笑非笑地看回來,一開口卻是對上了阿江。
“待會這裡可能會有些不好的事發生,如果怕,就先回去吧。”
阿江一愣,愣過就默默站到了牆角處,擺明是沒離開的意思。見狀,川巳也不多計較了,只挑挑眉後對上了族長。
“地方小,也沒個多餘的椅子讓你坐,我這床頭,倒也不是你該坐的地方,所以,只能委屈你站著了。”
年近花甲的老族長,眉毛都白了。一路走來,雪落了滿身,連帶著似乎臉上溝塹都跟著白了不少。雖說老幼有別,畢竟還礙著各自身份,見川巳那麼說了,訕訕笑著倒也乖乖站在了門邊。
“大殿下,您言重了。站著就好,就好。”
“這六年,勞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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