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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隔著千山萬水似的,我連死的心都有,不必你鈍刀子剌,不如給我一劍乾淨。”
於是毋望又開始反省,到底是不是自己太古板了,或者是太在意別人的眼光,退一步講,橫豎是住到了他府裡,分不分院子外人看來不都是一樣的麼,自己又何必執著,把他折騰得可憐兮兮的。
“你起來說話,再蹲著我就走了。”她輕拉了下他肩上的衣裳,不安地朝門外看看。
裴臻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忙不迭的站起來,大概起得太猛了,肺上針扎般的刺痛了一下,毋望見他臉色蒼白,愈發顯出長眉和烏黑的瞳仁來,扶了他在桌旁坐下,悻悻得也不知怎麼開口。他略緩了緩,彎腰拎起銅壺放在桌上,壺嘴裡熱氣升騰,他給各自杯裡斟了酒,抿嘴不說話,走到臉盆架子前淨了手,又推窗看,外面已經紛紛揚揚下起了不小的雪,年關將近,天氣也一天冷似一天,寒風吹來,架不住捂住口鼻悶咳,默默下了窗屜子,只站在窗前看她,悽惻道,“等到了北平我直接去濮陽府,回頭再打發人回去取衣裳,家裡的銀錢米糧都充足的,鑰匙我會叫管家交給你,那些個丫頭婆子你挑好的留下,有不好的就放出去罷。”
毋望怔怔的,這叫什麼?雀佔鳩巢麼?她住著,倒把正經主子攆了出去,她剎時羞愧不已,像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一樣。偷眼看他,他定定的看著那隻小小的火爐,眼神幽深晦暗,她的心口似被擰了一下,一陣涼一陣苦,無奈退步道,“罷了,你還是回園子裡住罷,到別人府上終究不便。”
裴臻見她鬆動了暗中歡喜,卻又裝出冷漠來,道,“那我住進軍中便是了,想來燕王是再稱心不過的,哪日說開拔就開拔,連東西都不用另備,這樣你可高興?”
“你”她哽道,胸膛漸漸起伏不定,惶惶退了兩步,一把撐在桌上,只覺神思昏潰,腸子都絞到了一處去了,什麼說開拔就開拔,打算不告而別還是怎麼的?若果真如此,那自己豈不要悔死了
裴臻慌了慌,這帖藥似乎下得猛了點兒,忙三步並作兩步,扶著她的肩將她帶入懷裡,毋望心內痠痛不已,掙扎了兩下也未掙脫,便甕聲甕氣道,“由得你,你愛去便去,我不管”
裴臻收緊了胳膊,在她鬢邊吻了吻道,“你瞧瞧,我若住到外頭去你又捨不得不是?咱們好好的成麼,你就是嫌死我,好歹也忍這幾個月罷,照著燕王那裡鍛造兵器的速度來看,明年七月便要揮師出征的,你且叫我受用兩日,別捅我心窩子,我還不知有沒有命活著回來呢。”
復給她擦了眼淚引她入座,舉杯笑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夫人與愚夫共飲一杯如何?”毋望略顯羞澀的朝他一敬,瑩白的手指在瓷杯的映襯下泛出近乎透明的光澤來,溫聲道,“請公子滿飲此杯。”
裴臻微微一笑,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白皙的脖頸伸拉出一個誘人的弧度,毋望看得一愣,忙低頭啜飲一口,心裡不自覺的碎碎念,他是妖孽,他是妖孽
忽聽得他吃吃笑出聲來,她抬眼瞧他,只見那廝一手斟酒,一手托腮,半張著紅唇,眼中流光溢彩,幽幽的對她一瞥,石破天驚的吐出一句話來,“夫人甚有愛美之心,日後多多憐惜為夫罷,莫叫為夫獨守春閨,望斷相思。”
毋望一口酒未及嚥下,險些如數噴出來,好容易順過了氣,拍著心口大咳不止,苦惱的想,我原也是端莊嫻靜的女子,為什麼遇上他就成了這樣?失態失儀不說,還差點,這是怎麼了,怎麼了?好想仰天長嘯,老天在戲弄她麼,在北地那時他明明是個謙謙君子啊,如今為何變了個性子?
裴臻抽了硃紅色的汗巾子遞給她,怡然自得的吃了口菜,自斟自飲著,偶爾將她杯裡的冷酒潑掉重添溫酒,也不催她喝,彷彿只要她坐在這裡就夠了,有時喝得猛了便微咳兩聲,毋望勸道,“少喝些,仔細身子,才剛還疼呢。”
他輕輕轉動手裡的酒盅,含笑道,“不礙的,今兒高興,多喝兩杯無妨。”
毋望知道他高興,自己也頗欣慰,人的緣分真是上輩子就註定的,若自己未被流放到北地去,今生定是遇不上他的,那時還怨恨齊嬸子亂牽紅線,現下看來這大媒仍舊跑不掉的,兜兜轉轉良人還是他,可不啼笑皆非麼。
兩人定眼對看一會兒,不禁相視而笑,裴臻突然道,“素卿懷了孩子。”
毋望一愣,怔怔放下筷子,腦中嗡嗡作響,半晌道,“是你的?”
裴臻掩口大笑起來,邊笑邊道,“混說什麼,我何嘗碰過她,哪裡會懷我的孩子是蕭乾的,如今養在外宅裡,聽說開春三四月份孩子便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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