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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鐘忽地失笑:“你一個局外人,憑什麼替他擺平?”
他這種語氣裡不自覺流露出的鄙夷令任司徒稍稍有些錯愕,但轉念一想,即便他面對她時總是如此的深情款款,可他更多時候是以一個在商界摸爬滾打多年的老總形象示人的,他這態度,任司徒也就不足為奇了。
而真正令任司徒驚訝的是他後來接的這句:“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去找蔣令晨和解,最後促成他放過盛嘉言吧?”
內心深處最隱秘的想法就這樣被他不留餘地地揪了出來,這令任司徒有些措手不及,連她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肌肉隱隱僵硬了,因為她再怎麼努力也扯不出一個合適的笑容,可他又以那種彷彿是在示意她“坦白從寬”的眼神看著她,任司徒默默掙扎了幾秒,終究選擇了和盤托出:“你帶我去找沈沁那次,我有偷聽到你們的對話沈沁那完全是誣告。”
他似乎對偷聽一事絲毫都不感到驚訝,只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繼續,這是任司徒完全沒料到的,可她只頓了頓,就把心底的疑問壓了下去,繼續道:“以我對蔣令晨的瞭解,只要你放過他,他肯定會放過盛嘉言。如果有可能的話,為什麼不選擇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他被她問得一笑。
像是嘲笑她、又像自嘲的那抹弧度,落在任司徒眼裡,任司徒也不好受。
而他的語氣,和那抹教人猜不透的笑容相比,平靜得就如同一潭死水:“我當時知道你在偷聽,可我沒阻止你,也沒拆穿你,甚至提都沒提這件事,是因為我在賭,一,賭你會不會接受這種辦事手段不乾不淨的我;二,賭你會不會把這件事告訴盛嘉言,助他勝訴。可你並沒有這麼做,當時我還挺開心的,覺得我在你心裡還有那麼點分量。”
他其實什麼都知道,可什麼都不說,就是為了試探她?就在那麼一瞬間,任司徒看著自己面前坐著的這個男人,只感覺到十足的陌生感。
可這滿腔的陌生感,很快就被任司徒所熟悉的、他語氣裡散發出的絲絲落寞所取代:“如今盛嘉言一出事,我在你心裡那點分量就徹底不略不記了,我是不是還該感謝盛嘉言,謝謝他讓我看清在你心裡,我到底有多麼的微不足道?”
“我不是那意思”
任司徒的辯駁顯得十分的蒼白無力,可越是急著解釋,越是語塞,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時鐘卻是在這一瞬間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太多——他這一輩子的廢話都在今晚說完了,再說下去,真要比那古時的怨婦更不堪了。
時鐘起身,用淡然和疏離包裹陰狠和不甘:“我不會撤訴的,任小姐死了這條心吧。”
他走了,走前甚至還給了她一吻,只是吻在唇角,沒有一點溫度。他的腳步聲一直朝玄關方向遠去,最終被一聲不輕不重的關門聲取代。
留任司徒一人,因為無意間踩到了這個男人的地雷,此刻的神志已被炸得片片飛離。直到尋尋抱著數學作業本和鉛筆興沖沖地跑出房間
“長腿叔叔,任司徒說你讀書的時候數學特別好,你快幫我”
尋尋邊說邊跑,跑到一半才發現客廳裡就只坐著任司徒一人,不由得停下來,環顧一下四周:“他人呢?”
任司徒看一眼空無一人的玄關,不知道怎麼解釋,只好起身迎向尋尋,伸手要接過他的作業本:“什麼題目?我幫你看吧。”
尋尋又不死心地看了眼周圍,真的再也不見時鐘的身影,就只好扁著嘴把作業本送到任司徒手裡。
可任司徒拿著作業本,看了沒一會兒就又走神了,耳邊難以自控地迴響著或嘲諷、或落寞、或不甘的聲音:我是不是還該感謝盛嘉言,謝謝他讓我看清在你心裡,我到底有多麼的微不足道
見任司徒一言不發、只深深地皺起了眉,尋尋無奈地嘆口氣:“幼兒園的題目你都不會做?”
他說完,不等任司徒反應,就兀自把作業本扯了回來,一邊轉身回房,一邊還在嘆氣:“哎,看來什麼都得靠自己啊!”
任司徒這一晚上輾轉難眠,和時鐘的爭執加上她睡前打給莫一鳴的電話,徹底趕走了她的睡意。
莫一鳴作為蔣令晨的主治醫生,對蔣令晨的評價最中肯,對任司徒來說也就最具參考價值——“蔣令晨的性心理很正常,只不過有輕度的雙相障礙,而且沒有反覆發作傾向,進入精神狀態正常的間歇緩解期也很長,平常的人際交往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既然有了和蔣令晨平心靜氣交流的可能性,那麼,由她出面私下調停蔣令晨和盛嘉言之間的糾葛,也不是沒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