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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之前,任司徒遲疑了足足有半分鐘,萬一敲開這扇屋門之後,面對的又是一張陌生臉孔——她又敲錯了門——這該怎麼辦?
又或者,她這次沒有找錯家門,但門開後,迎接她的是母親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她又該怎麼辦?
任司徒還在猶豫不決時,樓下傳來了輕慢的腳步聲,那道腳步聲離任司徒所在的樓層越來越近,任司徒回頭,順著樓梯間的縫隙向下看,看見了腳步聲的主人那花白的發頂,呼吸隱隱的就哽住了。
最終,腳步聲停在了任司徒所在的樓層。任司徒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母親。
任司徒喉頭有些發緊,靜默了幾秒才成功叫出口:“媽”
“你來幹什麼?”
光這五個字,已經揶得任司徒啞口無言了。
司徒芳玉繞過任司徒,徑直走到屋門外,取鑰匙開門。任司徒看著母親的一舉一動,心裡苦笑,這是要直接進屋、關門、拒她門外的意思?
任司徒也沒別的辦法,只好趁母親真的關門前長話短說了:“媽。我要結婚了。”
司徒芳玉拿鑰匙的手僵住了,身體也定住了。又是長久的靜默,司徒芳玉回過頭來,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地對任司徒說:“進來坐會兒。”
任司徒終於意識到自己貿然來這兒根本就是個錯誤,有哪個女兒結婚邀請母親參加,還得客套地送來一封請帖的?母女間的關係能改善的話,早就改善了,根本就不會拖到今天
任司徒手指有些僵硬,但還是很快就從包裡拿出了請帖:“婚禮定在下週五,您有空就去吧,如果沒空,那就算了。”
任司徒把請帖遞了過去。
司徒芳玉接過,依舊沒吭聲。任司徒倒是鬆了口氣,起碼自己送來的請帖沒有被退回。她看了眼母親手裡那張香檳色鑲金色的請帖,沒有勇氣稍稍抬起視線看母親此時此刻的表情,便已收回了目光,調頭走了。
直到任司徒已經下了兩級臺階,司徒芳玉才終於開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任司徒頓住腳步。
這該怎麼回答?時鐘是個怎麼樣的人好人?浪漫體貼、偶爾強勢的人?心思深沉、讓人很難讀懂的人?
任司徒回頭,朝母親燦然一笑:“如果我還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能愛我一輩子的男人,那肯定就是他了。”
這話母親肯定是不信的,因為任司徒看見了母親嘴角勾起的那抹帶點嘲諷的笑。這般情不自禁展露出的表情彷彿在對任司徒說:有什麼愛能持續一輩子?簡直痴心妄想
或許在母親出嫁的那一刻,又或許在她出生後、父母用自己的姓氏組成“任司徒”這個名字的那一刻,母親也曾相信過,有些愛能持續一輩子。
只不過最終妄想敗給了現實
任司徒也不指望能得到母親的祝福,不等司徒芳玉嘴角那抹笑容隱去,任司徒已率先邁開步子下樓去了。
只是任司徒不知道,她走後,司徒芳玉就這樣一直站在敞開的屋門前,緊緊攥著手裡的請帖,終於,司徒芳玉拆開了請帖套子上的緞帶,將請帖抽出,看著頂頭那一句手寫的“母,親啟”,司徒芳玉欣慰地笑了笑,可笑著笑著就流眼淚了。之前笑得無聲無息,如今自然也哭得無聲無息。
就這樣靜靜地待了足足一刻鐘,司徒芳玉小心翼翼地抹掉滴落在請貼上的眼淚,收起請帖,轉身進了門。
司徒芳玉洗了把臉,開始收拾剛從外頭買回來的菜。當年她一直忙著工作,不會做飯,也根本沒心思去學做飯,女兒長到十幾歲,吃她親手做的飯菜的次數,一隻手指頭都數得過來;反倒是現在,司徒芳玉不僅能把每一種菜葉都擇得漂漂亮亮,掌勺的功夫甚至都能滿足聾啞學校裡學生們的胃口,她今天就在曾經就職的聾啞學校裡待了一整天,曾經她的學生會用手語叫她校長,如今,孩子們都改稱她“奶奶”了,讓人不得不感嘆時過境遷,只是再怎麼時過境遷,她對孩子們所付出的,依舊比對自己女兒所付出的要多得多;任司徒也依舊沒有機會吃到她做的菜
坐在客廳裡,擇菜擇到一半,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司徒芳玉一驚。愣了愣之後便慌忙地站了起來,擦乾了手,快步走去開門。
來訪的客人歷來少得可憐,又正值各家各戶準備晚飯的時間,司徒芳玉想不到除了去而復返的任司徒,還有誰會在此時此刻來她這兒敲門。
只是司徒芳玉從來都沒有臉面、沒有勇氣、更不知該如何面對曾被自己傷成那樣的一個孩子——哪怕那是她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