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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琴聲甚是古怪,琴絃每繃一下,他的心跳就跟著劇烈地跳動兩下,一股躁意不禁湧上心頭。
周春霆附耳道:“師兄,咱們悄沒聲地過去看看,瞧究竟有什麼古怪?”慧真點頭,兩人施展輕功,鑽進了那林子裡。但那琴音卻並不再響起,反倒是有人在高聲吟道:“餘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
這人的朗誦聲還未完,便有個粗嗓門喝道:“郎老三你食古不化,不知變通,你明明站在松林兮終不見天,反說成了竹子;明明是俺馮問機和張大哥帶你來這嵩山之上,卻胡謅什麼獨後來。這般的死搬硬套,實在是有辱斯文,虧你還有臉面列入百曉先生的門下,自詡能一本《莊子》治天下,真是羞煞羞煞!”朗誦的那人聽了,介面笑道:“馮二哥此言差矣!我不過是借《山鬼》一句來抒情言志,這就叫作避實就虛,‘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在下’。”
那個馮二哥聽他又掉起了書袋,便又罵道:“放屁放屁,臭不可聞。”慧真和周春霆正在詫異間,忽聽得琴聲再次淙淙響起,這回聽了不再壓抑,而是如行雲流水一般暢亮。
兩人貼在樹後,偷偷看去,見一棵歪脖松下面聚了三個人,兩坐一站。站著的那個長身玉立,白袍如雪,手裡捧著古書一卷,顯然便是那個姓郎的朗誦者了。
彈琴的卻是一個笑眯眯的中年人,高額凸顙,容貌奇古,身穿藍袍。只見他雙手揮灑自如,如同鸞鳳齊鳴,或懸腕或挑指或壓按或劃弦,快慢有致。慧真雖然於琴法上的造詣有限,但之前在山西的翠雲谷時,也曾與西夏王子元昊、逍遙宮的林凌波談論過此道,因而也能聽出些許妙蘊來。
那音調疏朗清越,像秋潭一樣清澈,像寒月一樣清明,像山濤一樣清朗,像山谷回應一樣清幽。當此深秋季節,在山林中聽到這樣的琴聲,當真是令人心骨俱冷,體氣欲仙。
周春霆素來不喜此道,便把視線看向另一個坐在地上的人,見他頭戴青色紗帽,臉色發紫,頜下一部粗黑的鬍子,正在皺眉凝神,看向地上的一塊青兀兀的方板,那上面佈滿了黑白棋子,竟然是一個人在下棋。心想,這人倒也有趣,明明旁邊便站著一個人,卻反而要獨自對弈。
便在這時,那容貌古怪的藍衣人已經彈完了一曲,慧真不由得暗自歎賞,豈料,身後卻傳來了一聲喝彩:“好啊!清冷伶仃,遺世而獨立!”慧真和周春霆大吃一驚,回身一看,卻是慧元站在後邊,擊節歎賞,兩人適才光顧得看那三人,竟不知道他是何時來的。
只見那個彈琴的藍袍人突然一個高兒從地上躍起來,有一丈有餘,一股風似的竄到了慧元身前,兩眼閃閃發光,急聲問:“剛才是你在喊彩,是也不是,是也不是?”他經過慧真和周春霆身邊,瞧也不瞧上一眼。
慧元合十道:“正是貧僧,適才聽得施主所彈的曲子清冷出奇,正合著山川景緻,便忘形喊了出來。”藍袍人又緊問:“那你可知道我彈的是什麼曲目?”
慧元道:“說來慚愧,貧僧並不識得太多音律。”那藍袍人道:“那沒有妨礙,有些人即便把全天下的琴譜都背熟了,也只是長了對牛耳而已。”親熱地拉著慧元的袍袖,“來來來,你是出家人,我正有一曲《梵音普安奏》彈與你聽。”不由分說,便拉了慧元走到琴下。
他在琴前坐了下來,剛要抬手,又斜眼看著另外兩個道:“老二老三,你們滾得遠遠的去吧,別打擾了這位大師父聽琴。”別看那馮二哥跟郎老三鬥嘴鬥得兇,卻是對這藍袍人極為尊重,聽他這一說,一個拿了棋盤一個拿了書卷,便走開了。他們走到慧真和周春霆的跟前,黑鬍子的馮二哥正要開口詢問,那琴聲便響了起來。
若說適才那琴聲清冷的話,這次卻是幽靜之極,一派平和純淨,並且多是單絃輕掃,聽來就像把一顆躁熱的心輕輕地浸入了雪水中,連毛孔和七竅都像透明瞭似的。所謂的太音希聲,便是這個道理。
一曲終了,藍袍人小心翼翼地問慧元怎麼樣?慧元一直閉目聆聽,現在卻道:“奇怪,奇怪!”藍袍人急聲道:“有什麼奇怪之處?”慧元道:“貧僧本來從中聽出了木魚、鐘鼓之音,卻如何又會有如墜冰窟的感覺呢,苦思不解?”
藍袍人聽了大喜,在地上連連翻了三個筋斗,道:“沒錯,沒錯,終是有人聽出了門道來。”站穩後,又道:“你再聽一遍如何?”也不待慧元答不答應,又要束袖清彈。
卻聽那個馮二哥叫道:“大哥且慢!”藍袍人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馮二哥道:“大哥,想這僧人肯定便是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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