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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希文公這話說得極是啊!”大笑著嘆道,我道,“是人便會如此,說起來寒生倒有一事文正公不要怪罪。”
“咦?”范仲淹驚訝之色一閃,“你我初識,何來此說?”
我斂笑正容道:“便是先前我讓鄙管家告罪一事。為了與希文公相識出此下策,寒生已是心懷不安,到了此刻若還不說出來,那便是惴惴惶恐了!”
范仲淹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不住的理著下頜的鬍鬚,道:“我倒是奇怪你怎麼知道我的。”
“希文公的大名早已傳遍大江南北,前些日子希文公傳出來的奇文中‘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更是讓世人讀之唏噓感慨。”
范仲淹默然不語,神色也由先前的平和變得些微激動,揹負雙手,隔了良久才道:“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這乃範某心中所想所念,我大宋外敵環伺,做人更該如此才對。”
他定定看著我,道:“寒生依祖訓,可見貴祖上也是心繫故土之人,這一回來你可有什麼打算?”
他這一問讓我愣了。不是說因為范仲淹跟我交淺言深,而是我從後世歷史上,確切的知道範仲淹本就是個心念國家——大宋——安危的人。范仲淹入朝四十餘年,幾經上書陳述時政,分析利弊,提改新政在文韜上幾乎無人能出其右!“文以載道”便是由他提出來的;其武略也非凡,他居邊關三年,與士兵同甘共苦,整飾武備,就在慶曆四年(1044年)西夏難得的削去帝號對宋稱臣。
若僅僅是這些,還可以說是范仲淹在政治業績斐然,但范仲淹任職多處,幾經沉浮,每到一處便興辦學校,培育人才,宋朝許多人才都是他發現並培養舉薦的。例如著名的政治家富弼、軍事家狄青、教育家孫復、哲學家張載等都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
這一問我自然知道範仲淹所想所問為何。見我久久沒有說話,范仲淹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輕聲一嘆,走到窗前,挑開朝外看去,道:“一路回來,從關外到江南,寒生看了很多,聽了很多,也親身嘗試了很多吧!”
“是。”看著他,縱然我一直沒有改變初衷的想法,但也絕對無法不生出一絲愧疚:若是我能定下決心改變中國那有多好。可這念頭一轉而逝,其後便充滿了對改變之後的未來的惶恐不安。
“那又如何?”范仲淹轉頭看著我,笑著,只是那笑容有著一絲無奈和堅決,“身為宋人依然還是宋人,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寒生你的祖上也許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離開故土遠走他鄉,可臨到終了,仍是希望自己的後世子孫能夠回去,能夠在故土危難之際”
“若是為了這皇權,我不會!”
怔怔看著,想不到我會說得如此快,范仲淹一下啞然。
“華夏的這種皇權已經延續得太久了,朝代更替,反覆上演,希文公就沒想過其中的原由嗎?”范仲淹沒有錯,他是這個時代的人,所做所想自然會以此做基準,我長長嘆息著。
“日月輪轉,黑白交換,這本是天理,便如人間皇朝更替”想了想,范仲淹不太確定卻又定然看著我道。
我苦笑,搖了搖頭,道:“從始皇稱帝以來,歷經每一個朝代無一不是分合接替。分,乃是上一朝昏聵腐敗,民不聊生起而反之;合,卻又是戰亂之後,生靈塗炭、荒屍百萬,民無以為繼,人心思安的結果。而每一朝又無一不是開國君主乃至中興君主時大治天下,漸呈繁華景象;可其後如何?不斷紛演著荼毒黎民,竭澤而漁的戲碼,如此迴圈不能終矣!”
興許是被我這段話震驚,范仲淹皺著眉頭久久沒有說話。
“拋開前些朝代的光鮮,無一不是相似的腐敗,破落和滅亡。宋,也逃離不了這樣的命運”再嘆了一句,我聲音漸漸細微。
范仲淹猛然挺直身子,眼如亮銀朝我一掃,可隨即氣又一瀉,漸漸黯淡下去,擺了擺手道:“難不成寒生你的意思是說我活了大半輩子,所做的不過是徒勞無功?”
“寒生並不是這個意思。”我搖搖頭,道:“希文公做的又有什麼錯?如果是的話,那從秦以來遺留百世的忠臣名將又怎麼說,那些大治天下的皇帝也沒有位置擺放了!”
范仲淹聽我的話語前後不一,大為疑惑,道:“那,寒生你的意思是?”
我淡淡道:“人無錯,錯的是這個皇權,錯在它延續了數千年仍不罷休,愚人愚己”
“大膽!”范仲淹斷然猛喝,他萬萬想不到我這抨擊皇權的話說得如此輕巧自然,說得如此毫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