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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你還活著啊?”巴魯想要笑,卻已經笑不出來。他太累了,像一根繃得過緊的弓弦,就快要撐不住了。
阿蘇勒·帕蘇爾低著頭,看著地穴深處“鎖龍廷”裡那具流乾了血的屍體,那具蒼老又蒼白的屍體,被熊熊的烈焰包圍了。他想著自己擰轉長袍時,那淋漓而下的鮮紅的血,帶著最後的體溫,溫暖著他的掌心
“主子!刀!”巴魯大喝著擲出手中的影月。
阿蘇勒躍起在空中,抓住了刀柄。
悲辛已經徹底籠罩了他,強烈得能夠摧毀他,藏在他心中那匹憤怒的狼以利爪刺穿了他的心臟。
長刀輪轉,在半空中劃出了最圓滿也最蕭颯的弧,八片頭蓋骨在同一瞬間被激飛上天空。
旭達汗坐在他渴望了太多年的黃金寶座上,膝蓋上放著貴木的屍體。他已經甦醒,甦醒時金帳裡沒有一個活人。他第一眼看見的是擺在寶座一側的白銀花瓶,那是他獻給母親靈魂的花束;第二眼看到的是弟弟的屍體,一瞬間他覺得這是一場噩夢,過一會兒就會醒來。
他的阿媽沒能保佑他和弟弟,也許她的魂已經散去了,聽不到兒子的祈求。
他一根根拔掉了貴木身上的箭,擦去了臉上的血,這樣貴木看起來更像他平常熟悉的那個弟弟。
他很少抽菸,此時卻不由得想抽點菸,於是他從死去的斡赤斤家主人身上搜到了煙鍋和菸草。他抽著煙,仰望著金帳頂,長久地沉默。
外面不遠處傳來激戰的聲音,那是三家貴族的武士們在浴血搏殺,合魯丁家的武士和斡赤斤脫克勒家的聯軍在去往金帳的半途相遇,額日敦達賚在竭力阻止那些急欲復仇的男人靠近金帳。整個北都城都從夢裡醒來了,三大家族的小隊武士在城裡很多地方遭遇,他們已經沒什麼可說的,直接揮刀砍殺,這些訊息一條條送進金帳裡來,旭達汗已經不想聽。
他覺得累了,他本該去支援他的盟友額日敦達賚,但他不想動,如今已經沒有什麼人能解救這個城市了,男人們只想互相復仇。
他的謀略失敗了,貴木沒有說準。
合魯丁家的武士們就快要支撐不住了,喊殺聲越來越逼近金帳,旭達汗等待著他們出現在自己面前。他仍是不可戰勝的,帕蘇爾家青銅之血的繼承人,敢衝到他王座前的人,必須有死的覺悟。
喊殺聲已經逼到百步外,金帳的簾子被掀開,一個提著長刀的人緩步走了進來。
旭達汗看了那人一眼,露出一個驚詫的笑來,“阿蘇勒?你還活著?你怎麼來這裡的?”
“我告訴斡赤斤家的次子說,如果他們能掩護我來到金帳,我就能殺了你,我也有青銅之血,和你是一樣的,他答應了。”
“你殺了爺爺麼?”
“沒有,我不會用刀對準自己的爺爺。”
“那你殺不了我,因為你太懦弱。”旭達汗搖頭,“阿蘇勒,你是錯生在我們帕蘇爾家了。”
“四哥死了,你很難過吧?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你還會這麼做麼?”
“天地不仁,容不得懦弱的人,我很難過,但我仍會這麼做,要成為英雄,就要狠絕,你不懂,所以你只會趴在比莫乾的屍體上流眼淚。”
“旭達汗,你所說的我都不懂。就算我是個傻子吧。”阿蘇勒說,“我都傻了那麼多年了,改不了的。”
“你們這些愚夫,只有我才是能夠就北都城的人,可你們沒一個相信,你們一個個都只想著殺了我,殺了我之後,狼主就會攻入這裡,殺了城裡所有人,這樣就稱了你們的心意麼?”
“我在東陸,見過一種走鋼絲的藝人,他們在離地幾十尺的鋼絲上走來走去,翻跟頭。如果掉下來,他們就會摔傷,甚至摔死。可他們覺得自己不會掉下來,因為他們總在鋼絲上走,鋼絲對他們就像平地一樣。但我見過那些走鋼絲的老藝人,他們很多人的腿都瘸了。”阿蘇勒說,“旭達汗,你一輩子都在鋼絲上走,一定會掉下來的。”
“阿蘇勒,這麼說話可真不像你啊,我能覺得出你是真的恨我了。”旭達汗輕輕地嘆了口氣,“你這樣一個人,要讓你真的恨誰,也很不容易。”
“我知道我很懦弱,可流血已經流的太多了啊,我走到這裡來,一路上死了幾百人,我已經退不出去了。旭達汗,我們兩個的背後都是懸崖,是不是?”阿蘇勒仰起頭,長長地呼吸。
影月旋轉,阿蘇勒換為反手握刀,刀劍沒有指向旭達汗,而是指向了他自己的腰間。長刀回到刀鞘,他默默地踏上一步,沉腰側身,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