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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西樾回望那一處孤獨的燈火。廖羽遲看出,對慕姑娘的方寸大亂程西樾並非無動於衷。可程西樾起先竟配合慕姑娘成為一個痛苦的藉口,讓誤會與隔閡在那兩個有情的人之間生成。紈絝子弟的真心愛慕能堅持多久?哪怕的確曾經真心愛慕或者以無情自勉的程兄看來,那兩個人就該是這個結局?“房東先生方才提到,皇甫勁母親今天的來訪。”程西樾轉身繼續路程。
“是,因為皇甫的母親一直想讓皇甫娶某個姨表或姑表姐妹,所以我想”
“皇甫夫人不滿意漁舟。”程西樾冷冷接道。廖羽遲悶悶道:“伯母大概會盡快安排下一個表妹和皇甫見面。”靜寂中,草野裡的小蟲子開始這個春天的初鳴。廖羽遲想起第一次聽皇甫勁說起慕姑娘的情景。為什麼從這個春天起,我和這兩個小孩兒已經從本質上不同了?也和過去的我從本質上不同了?是因為我已經愛上了嗎?是嗎?是啊皇甫曾那麼快樂地炫耀過的一切,已經就這麼過去了。世上的事情好象皮影戲一樣,那劇情一刻間就可以白雲蒼狗,程兄是這麼說的。
“程兄,皇甫和慕姑娘就這麼結束了?”可是廖羽遲想聽到一個否定的答案。如果程兄肯向皇甫說明真相,如果還有時間讓皇甫的母親瞭解慕姑娘程西樾不願接下這個問題,“房東先生方才稱有話要對我說,一定不是討論這個。”
廖羽遲默默了片刻,兩個人走到山路的一個轉折處。“我想知道,程兄北來青葉的真正原因。”他終於還是說了出來。程西樾停下腳步。廖羽遲停在程西樾身邊。聚集在山路轉折處的落山風灌進衣裳,兩個人的衣袖衣袂匆匆拍舞,輕輕作響。
沒有得到程西樾的回答,廖羽遲繼續道:“是程兄的祖父在青葉有什麼往事嗎?”
“房東先生從前不是一個好奇的人。”程西樾冷淡道。廖羽遲現在也不是一個好奇的人,他只是不能控制自己對面前這個人的關心。
努力忽略程西樾語氣裡的冷淡,廖羽遲靦腆道:“聽慕姑娘說,許多年前程兄的祖父遊歷過汴梁。那時程兄還是個小孩子吧?所以那些往事和程兄無關,程兄不要探究得那麼苦惱”
“是房東先生不要探究。”程西樾打斷廖羽遲,眉宇變得陰沉,“你我如今雖為同窗,將來終歸是陌路人,所以你不要探究我苦惱什麼。”“我只是,只是希望程兄不要為往事難過。”廖羽遲沒有迴避程西樾的陰沉,他心裡想著陰沉背後的柔弱小孩,塾長窗前那個哀愁又絕望的小孩,“程兄在塾長的窗前,聽到的一定是許多年前的傷心事,那時程兄”“房東先生想太多了。”程西樾的語氣由冷淡變得十分生硬,“西樾只是仰慕中山塾長一手好畫,自惜無緣跟隨學習,所以今日才在塾長的書房外徘徊。”廖羽遲靦腆得不能再說出一個字。程兄的謊話說得這麼生硬,是自己不該追問程兄不願回答的問題,自己不該逼得程兄說謊。
廖羽遲離開程西樾身邊,獨自走下石階。走了兩步他又停下來,轉回頭。他想為自己的唐突向程西樾道歉。石階上下,他們目光平視。似乎是第一次,兩雙眼睛互相離得這麼近,互相看得這麼清楚。原只是一次偶然的相視,但他們在那一刻發現,兩雙澄澈的眼睛之間忽然不再有禮節一直維持的那個距離。意外的接近讓兩個人都怔住了。那一刻的時光彷彿很長,長得讓廖羽遲覺得周遭的一切都逝去了;又好象很短,短得廖羽遲來不及心慌意亂。他看著程西樾終於垂下了目光,看著程西樾擦過自己的肩,輕輕走到了前面。
狷介冷漠得一直很倔強的程兄,如今在迴避廖羽遲的眼睛。而廖羽遲的心,也不知緣故地跳得很用力。廖羽遲跟上程西樾的腳步,方才打算說出的道歉,他已經忘了。一段長長的沉默。草野裡的小蟲唱著歌。月色很好。月光裡,淺藍色的石階在他們腳下延伸,悠長而安詳。“今天在塾長窗外,不是故意要偷聽什麼。”程西樾再開口時,語調有些生澀。
“程兄不用說了,方才是我冒失。”廖羽遲拘謹道。可是程西樾說,關於祖父的故事,其實也可以說給廖羽遲聽,雖然他了解的不多。
祖父的確算是青葉的故人,十八年前,祖父是青葉的塾師。廖羽遲在蘇州小秦巷買下的房子,其實原先就是祖父的家。四十多年前,祖父變賣了那所房子來汴梁。等到祖父再回故鄉,已經是別人眼裡陌生的異鄉人。不奇怪。沒有人能認出那個孤僻怪異的老人,就是當初的翩翩少年。關於祖父的過往,程西樾曾經試著問過許多次。祖父有許多不肯說的理由。
除了在春天的晚上,祖父吹過簫之後,喝了太多的酒。祖父少年時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