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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神將的轉世還在呢,輪得到你獻殷勤麼。
那傻小孩兒被我扯得一趔趄,急了:“燭龍你懂什麼!?給老子鬆手!”
我繼續冷笑,沒鬆手也沒說話。
我有什麼不懂。
其實就像神女夕瑤說的一樣,一個人守在一個地方久了,有時候連自己是不是還活著都不知道。我記得當別人把“銜燭之龍”和“不周山”連在一起的那會兒女媧還沒下界,天和地被天柱撕裂開日漸遙遠的距離,邊緣依稀卻還混沌著,沒長出神樹,自然也沒有夕瑤。
我忘了盤龍鎮柱上究竟我有沒有數過日子,也忘了鎮守不周山之前,我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從哪裡來、將來又打算往哪裡去。當腦袋裡連回憶都模糊的時候我就開始睡覺,一千年一萬年的睡過去,結果那點回憶就真的什麼也不剩了。
小混蛋曾經問我,不周山被共工撞爛之前是什麼樣子的。
他那時候也就幾百歲年紀,沒經歷過共工顓頊爭神的歷史,總以為不周山當年鳥語花香肯定是個人間仙境。我盯著他腦袋上晃啊晃的一根呆毛想笑,卻沒告訴他我這地界從古到今一直都是這副無趣的模樣。
後來他又問我:“共工怎麼就當著你的面把天柱撞折了?”
我一怔,不由就想起幾百年前那神祗帶血的眼。
說來好笑,當年只顧著巴在柱子上眺望漫天神魔捉對兒打架,我竟然真就那麼任由天柱被共工撞成了兩截。
雖然丟人,不過這小傢伙願意聽,跟他說說也無妨。
那時候我已經不計日子了,畢竟一年一年守著幽冥之國,再長的日子也都成了浮雲——之所以我還記得共工的事是因為這事當年鬧得挺大,而且這件事之後沒過多久,少昊就領著小混蛋來串門了。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罷。
小混蛋的大名叫己庚,冠了少昊的姓,取了天干地支的排行。他第一次來不周山的時候分明還小,隨少昊穿了一件雪白的衣衫,細腰長腿,眉目精緻,一對兒漆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衝著我打量,漸漸就張大了嘴,呆呆的說不出話。
少昊拍拍少年的肩膀,顯擺:“小庚是我家老四,你看你看,漂亮吧?”
他這人別的毛病沒有,沒什麼事卻總愛拐個孩子回家養著。我還記得當年他和顓頊鬧出的事情,聽說自從顓頊離開長留之後這廝便再沒有養過別人,沒想到這一次,竟又重操舊業了。
也罷,局外人,原也不好說什麼。
後來他找了個藉口離開,把小混蛋留在了不周山。
整整五十年。
現在回想起來,這一生不知生不知死,卻只有那段日子才是當真入了骨的清晰。就好像一軸長卷的帛畫,從亂石嶙峋的背景到小混蛋右頰的酒窩,一筆一劃都分外生動鮮明——只是後來這小子天庭長留三天兩頭的亂躥,短短五十年,或許他早就記不得了。
記不得就記不得,那也沒什麼打緊。
那會兒我和他也沒什麼值得記下的事,無非就是抬槓、鬥嘴、對罵,罵到最後倘若連我也火了,便顯出人形狠狠教訓他一頓。其實無論鬥嘴打架倒是我挑事居多,原因無他,無聊麼。
自然也有極少的時候我懶得逗他,便倚在盤龍鎮柱上靜靜聽他吹一支竹笛。少昊族琴瑟音律六界聞名,可惜這傻小孩兒白白倚仗他乾爹的名頭,一支曲子磕磕絆絆全不成調,整整折磨了我五十年。
這小混蛋。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叫他己庚,而是小四子、小混蛋、傻小孩兒變著花樣的亂叫,彷彿這麼一叫,他就能離我再近些。和他鬥嘴到第三十個年頭我已經開始害怕,有時候夜裡醒來,忍不住便睜眼去看他的睡顏——那小孩兒就睡在我臉邊,整個身子都裹進流雲捏就的被窩裡,睡得淺時會說夢話,什麼“皮埃斯皮”、“蘭球”、“鼠飈”,卻都是我全然陌生的。
偶爾,也會翻身蹬開幾片雲,嘟嘟囔囔的罵一句:
“死長蟲、王八蛋!”
我聽了每每便只一笑,伸出爪子尖兒挑過天邊幾片雲絲兒,小心翼翼掖到他胳膊底下。
那時候卻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後來他走了,日子便也一樣的過,只是偶爾盯著天邊的雲朵,不自覺就想起我好容易給他捏成的小被窩——所謂朝飛暮卷,那片雲只怕早化作了雨,如今想來,也沒什麼意思。
星移斗轉,不外如是。
我記得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天晚上,我睡不著那小混蛋也睡不著,一人一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