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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衛琇垂下眼簾,長睫毛遮住了眸光,因為受傷的緣故,臉上沒什麼血色,看起來越發可憐,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鍾薈雖然心裡有氣,可一見他這模樣也硬不起心腸,只哽咽道:“你說,二兄他們是不是出事了?”
衛琇坐起身,艱難地道:“阿毛,你先別急。”
鍾薈聽衛琇說完,怔怔的半晌沒回過神來,良久才噙著淚拽著衛琇的袖子道:“阿兄和二叔是帶兵追擊羌胡騎兵的時候不見的?阿晏,你如實同我說,他們還有生理麼?”
“一日未曾尋到人,便有生還的機會。”衛琇一字一句地慢慢說道,姜悔是他知交好友,他與姜景義在西北也曾相處過一些時日,他自然盼著他們能夠逢凶化吉,然而這些話只不過是安慰鍾薈罷了,下落不明,不是被殺便是被俘,無論哪一種都是凶多吉少。
鍾薈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點點頭,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不知道阿婆怎麼樣了……”
“外舅和大兄他們一定會瞞著阿婆的。”衛琇抱她在懷裡輕輕拍著,安慰道。
“我還是不放心,”鍾薈想了想道,“還是寫封信回去叮囑一聲。”
她一邊說一邊站起身,用帕子掖了掖眼睛,走到屏風外面,喚阿杏備筆墨。
***
鍾薈的信才送出六日,姜府的書信卻先到了臨淄。
臨淄城被圍那段時日,京城的信從一般驛路根本送不進來,三娘子先前寄出的幾封信也一直耽擱在路上,直至如今才陸陸續續送到。
姜家的書信一向是直接送到內院來的,阿棗從阿慵手裡接過一捧鯉魚匣,進屋就呈給了娘子。
鍾薈看了看,大多是三娘子寄來的,只有一封署著姜曇生的名字。
她有些納悶,姜曇生這人粗心得很,他們來青州這麼久也沒想過寫信來,有時候上街蒐羅到有趣的器玩脂粉也是附在三娘子的信上送過來。
鍾薈把三娘子的信放到一邊,先拿起大兄那封,用未開刃的小銀刀剔去封蠟,撬開信匣,展開信箋,才讀了一行眼前便是一黑。
姜曇生的信很短,總共也只有四五行字,字字觸目驚心。
阿棗連忙將她扶住:“娘子怎麼了?”
衛琇傷勢好些,這幾日剛剛可以起來走幾步,正由阿慵攙扶著在園中走動,阿杏突然匆匆忙忙奔過來:“郎君,不好了!咱們家老太太出事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衛琇忙道:“娘子知道了?”
阿杏點點頭:“娘子險些厥過去,阿棗姊姊陪著她,這會兒躺下了,已經叫小客去煎安胎藥了……”
衛琇一邊往回趕,一邊吩咐阿杏:“你去門房派個人趕緊去請蘇大夫。”
鍾薈本來強撐著沒哭,一見衛琇,眼淚止不住奪眶而出。
姜景義和姜悔失蹤的訊息傳到洛京之後,姜家上下自然是瞞著老太太,一絲風也不敢漏進松柏院裡,可姜老太太終於還是知道了,具體的情形姜曇生在信中語焉不詳,鍾薈便猜到與繼母曾氏多半脫不了干係。
姜老太太最牽腸掛肚的就是疆場上出生入死的幼子,一聽這訊息當即昏厥過去,好在醫官救治及時,撿回一條命來,可也元氣大傷,躺在床上幾乎不能動彈。
山參、靈芝流水似地灌進去,卻都如同泥牛入海,半點效驗也沒有。
姜老太太半生操勞,身上落下不少病根,這一倒,多少沉痾頑疾都泛上來,短短几日便有了行將就木的樣子,躺在床上也不說話,也不願進膳,甦醒過來第一句話便是“讓我老婆子跟著二郎和阿悔去了吧……”
姜景仁父子急得團團轉,卻是束手無策,醫官雖然醫術高超,可醫不了心病,見這老太太萬念懼灰,顯是沒了活下去的念想,便對著姜家人一味搖頭。
姜曇生實在無法可想,想起老太太一向最疼二孃,便病急亂投醫,寄書到青州,指望著二娘子能想出個法子來。
鍾薈的身孕是在臨淄城被圍時診出的,她還沒來得及把這事告知洛京的家人,姜家父子也無從得知。
不一會兒阿杏便連拖帶拽地把揹著藥笥的蘇神醫帶到了。
“有你們這兩位貴人在青州城裡,老朽是休想安生了!”蘇神醫一進屋便埋怨開了,“這回輪到誰了?”
進了屏風裡一看,這回是衛使君坐著,衛夫人躺著。
“夫人是貪嘴了還是著涼了?幾日前老夫還來替你請過平安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