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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姿卻是舒展的,微微垂著頭,後頸便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肌膚,無端顯出少女般的纖細修長來。
雖換了個殼子,那一舉手一投足的世家風度卻彷彿刻進了神魂裡,不經意便帶了出來,很是能夠唬人,外人看了絕想象不出她獨處時伸足箕倨沒個正形的模樣。
姜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眼光是毒辣的,但畢竟不曾見過真正的世家作派,只道幾個月不見小娃娃長開了點,樣貌又生得好,就那麼跪坐著呷湯也比旁人好看。
又見她雙頰豐潤,唇紅齒白,說起話來也比以前中聽了,自覺她那支百年老山參居功至偉,說不得這些天材地寶是有些門道的,非但能吊命醫病,莫不是還能叫人開竅?
單手能提大砍刀的姜老太太第一次對天地造化充滿敬畏之情,不過沒能維持多久,嘴便癟了下來,因為有下人來報:夫人來請安了。
“讓我老婆子瞅瞅是誰來了?”姜老太太坐在榻上,一腿向前伸著,一腿曲起,伸著脖子眯縫著眼睛瞅了好半晌,一拍大腿作恍然大悟狀,“喲!稀客!”
曾氏暗暗咬著後槽牙,面上卻掛著得體的笑,施了一禮道:“阿家又說笑話了。”
曾氏初嫁入姜家時已賦過摽梅,不是天真懵懂不諳世事的小娘子,臉上那塊胎記也令她早早就飽嘗世情冷暖和風刀霜劍,她自問比一般女子沉得住氣,耐得住磋磨,然而每回一見姜老太太,她都發現自己還欠修行。
第8章 婆媳
曾氏剛嫁進來時料想自己這張臉必不能討得郎君歡心,打定主意好好侍奉舅姑,以期儘快在府中立足,便打迭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每日晨昏定省,殷勤侍奉。
原以為伸手不打笑臉人,婆母一個出身貧寒見識短淺的市井老婦,想必也沒有底氣磋磨她一個官家媳婦,不料自打進門就沒見著一天好臉色,微有閃失便是一頓劈頭蓋臉的呵斥,只差沒抄起柺棍打她。
曾家雖算不上世家,但家底頗為殷實,祖上卻也陸陸續續出了幾任小官,何曾見過這種陣仗,又因看準了姜大郎是個好性子,新婚燕爾頗有些旖旎氤氳的光景,白日吃了排揎,夜裡回了院子臉上就帶出些不豫來。
姜大郎是個實心人,見媳婦受了老孃的委屈,便想著和和稀泥做個說客,哪知不說還好,一開口就把姜老太太那炮仗性子點著了。
原來姜老太太對低眉順眼的曾氏並無不滿,只是相信“三朝的新婦,月子的孩兒,不可使他弄慣”,按慣例殺殺她的威罷了,這下卻是真動怒了,當下潑了一杯茶水,揀了一個摔不破的藤筐摜在地上。
自此以後姜老太太就再不要曾氏在跟前侍奉了,連晨昏定省都省了,曾氏樂得清閒了一陣子,等到新婚的熱乎勁過去,姜大郎開始接二連三往屋裡添新人的時候,她就樂不起來了。
再要回過頭來服軟討好婆母,姜老太太卻是油鹽不進,只拿不陰不陽的村話擠兌她,曾氏這才知道,敢情直眉楞眼的呵斥還是自己人方有的待遇!
沒有婆母撐腰,又失了夫君的愛重,那幾年她在府中舉步維艱,連年資老些的下人都能給她臉色看,直到忍辱負重地生下五郎,又步步為營地拉攏管事奴僕,她的日子才好過起來。
邱嬤嬤常常勸解曾氏,老太太雖只是個無權無勢的老婦人,但一喜一怒都牽著宮裡那位。何況她這人嘴硬心軟面又酸,一根腸子通到底,其實並非難以取悅之人,持身也正,即使在曾氏最狼狽的時候也未落井下石——婆母要磋磨一個不得夫君喜愛又沒有孃家倚靠的媳婦,手段簡直無窮無盡。
曾氏明知她說得對,可就是沒法捏著鼻子去日復一日地捂那塊又臭又硬的茅坑石頭。
走投無路時為了懷上身子,她不惜顏面掃地,像個爭寵的妾室一樣使計灌醉那掃一眼都令她萬分鄙夷的男人;為了搏個賢名,她不得不壓抑著腐心切齒的憎惡,對繼子繼女笑臉相迎、虛以委蛇;為了子女的前程,她每次入宮都殫精竭慮,跪碎了膝蓋,還惟恐惹那性情乖戾的娘娘小姑不快;再讓她做小伏低討好一個下賤的市井老潑婦?恕她做不到。
艱難的時候將臉面扔在腳底下踩也沒求得援手,順遂起來自是不必再俯就了。曾氏自覺那是給自己保留的最後一絲顏面,卻不想那終究只是柿子揀軟的捏——不過是篤定老太太性子魯直,把她得罪得再狠也不會背地裡給你使黑手下絆子。
鍾薈對裡面的彎彎繞繞情理曲折一概不知,只打聽出老太太不知因何緣故很不待見這曾氏,她之所以一病癒就來拜見老太太,一是因著原身感念老祖母的愛護之意,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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