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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一幅寬大的畫紙,“年紀輕輕,有此耐力已是讓人刮目相看。”
我細聲道:“大人過譽。”
流澈敏絲毫不看我,輕輕運筆:“你可知老夫為何叫你來?”
我淡淡道:“大人有話直說,也許,是因為兩個人。”
流澈敏轉首瞥我一眼,眉眼間佈滿粗細的皺紋,眼底卻是無比清亮:“正是因為兩個人。”他轉過臉去,繼續作畫,“你如何看待老夫兩個孫兒?”
“文武雙全,人中龍鳳!”我起身,站至書案旁邊。
“你是贊哪個?流澈淨還是流澈瀟?”他的手腕略有一頓,隨即下筆,“淨兒在詩詞文章上略有欠缺,瀟兒在行軍打仗上略輸淨兒,可見你言之過虛,言不由衷。”
我微挑細眉:“在大人面前,怎敢言不由衷?比之他人,並不過虛!”
流澈敏輕哼一聲,穩聲道:“文與武,你較為欣賞哪方面?”
“沒有可比性。”我看向娟美、細膩的畫紙,只見他手腕一抖,濃墨滴落畫紙,隨即洇開一片墨黑;他的手臂僵在半空,側首看我,目光銳利如老鷹。我徐徐笑著,“若是人,自是沒有可比性,我亦無須比較,我只忠於我的心,且從一而終。”
此番叫我前來,不就是意在於此麼?
“如此甚好!”流澈敏繼續畫竹,一暈一染,那濃墨重彩的一滴便巧妙遮過,“你心思機敏,該是不會讓自己陷入兩難境地,也不會讓旁人為難。若你不夠堅定,勿怪老夫多管閒事。”
《》第2卷 兩朝國後的傳奇 笑裡藏刀
我凝眸望向窗外:“大人放心,如大人所說,機敏之人怎會做出愚蠢之事?只是有些時候身不由己罷了。”
“有些事,不能模稜兩可,”流澈敏語聲僵硬,我回眸看他,但見他炯炯逼視著我,白鬚微顫,“有些人,不能搖擺不定,否則,最後苦的還是自己。”
此番風雲變色,倒有五六分流澈淨尋常的冷硬之色。我凝淡道:“謝大人教誨。”
流澈敏瞪我一眼,嗓音沉硬:“老夫話已至此,該怎麼做,想必你心中有數,天色不早,你可以走了。”
我斂襟福了一福,舉步離開,剛行至門簾處,只聽他倏然輕嘆道:“你與你的姑奶奶脾性一模一樣,她一生遺憾,老夫不希望你也一生遺憾!”
一生遺憾?姑奶奶為何一生遺憾?莫非是與他痴戀無果?姑奶奶從未與我說過年少往事,她臨去之時與流澈敏儼然相知相戀一生的夫妻,未能與所愛之人相守一生,娟美容顏終老寂寂深宮,她的一生也是諸多無奈的吧。或許,還有一些怨與恨的吧!
我靜默須臾,正要邁步,卻又聽他溫聲脈脈:“淨兒的母親很早就過世了,淨兒從小桀驁寡言,難得你與他處得來,你代老夫好好照顧他。”
我回眸一望,流澈敏面容寧和,隱於書房暗影與晴光交織出的虛淡裡,雙眼望著窗外的楊樹,目光幽幽渺渺。
我走出大殿,阿綢迎上來,挽過我的手臂,一臉的擔憂。我安慰道:“沒事,回去吧!今兒之事,勿說出去,回去後告訴阿緞一聲。”
阿綢雖是不解,卻也應下來。
深藍的天宇彷彿一方通透的琉璃寶石,惹得人直想墮入其中。天際的流雲宛如棉絮飄浮湛藍湖面,舒捲自如,隨風輕揚,毫無羈絆。
阿綢凝眉細細道:“夫人,郡主在前面呢。”
往斜裡望去,只見前方一抹粉綠的倩影自湖畔盈盈向我走來,身後是貼身侍女。午風拂動她綠意盎然的裙裾,一如水波粼粼泛動。
我兀自前行,輕聲道:“無需理她。”
行將擦身而過,隱隱有蟬聲在日漸西斜的午後陽光裡聒噪著凌璇執著一柄白絹地繡綠葉扇輕輕搖著,意態嫻雅,卻倏的定在當地,驚乍道:“哦,對了,夫人”
我停住步子,凝眸遠處,靜候她下文。
凌璇巧笑嫣兮:“我突然想起,前幾日陛下晉封的蘭陵王,夫人該是熟識的哦。”
不遠處的殿宇琉璃瓦上泛出刺眼的金光,直直刺進我的眼底。
我側眸看她,淡笑道:“郡主究竟想說什麼?”
“夫人覺得陛下知曉這事兒嗎?”凌璇滿臉狀似無辜,突又一驚一乍的揚聲道,“哦,就是夫人與蘭陵王相熟的事兒啊。要說蘭陵王死而復生,還真是讓人無法相信呢,不過,蘭陵王回京,夫人該是比任何人都欣慰吧。”
“蘭陵王乃陛下皇弟,貴為皇室親王,莫非郡主覺得他該死?”我譏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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