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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截瑩潤白皙的藕頸在月光下越發顯得纖細柔弱,想到前一刻這細細的脖頸險些被人刺穿,顧祁不知怎的有些後怕。
他看了眼還在那裡自顧自哭著的安良媛,嘲諷似的問楚顏,“不是想要斷個公道嗎?那你說,這個女人又該如何處置?”
楚顏回頭看了眼肝腸寸斷的人,眼裡有憐憫,卻也有不恥。
“如果殿下肯聽楚顏一言,那就將她打入冷宮,對外稱病吧。”她轉過頭來望著顧祁,“此事乃宮中醜聞,不宜宣揚,而安良媛作出這樣的事情來,固然可恨,但也有情有可原之處,也許罪不至死。”
“情有可原?”顧祁看著她,眉頭一皺,“不過是自作自受罷了,何來情有可原之處?”
楚顏斟酌片刻,似是在猶豫該不該說。
“只管說。”顧祁打消她的顧慮。
楚顏得了定心丸,咬了咬唇,這才抬頭望著他,“自古帝王多薄情,當今皇上卻心繫容皇貴妃一人,在民間已成佳話,印證了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名句。可是對於這群被他遺忘在後宮的女人來說,皇上卻並非痴情郎,而是而是負心漢。”
“放肆!”顧祁猛地打斷了她,聲音裡猶帶怒氣,“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膽敢妄自評判皇上的是非?”
楚顏先是被這聲冷不丁的怒喝給嚇得脖子一縮,隨即硬著頭皮看著他,“是太子殿下告訴我只管說的”
她用委屈的眼神望著他,又驚又怕,卻又帶著不服輸的勁兒,“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我不敢說皇上做錯了,但殿下若是設身處地想想這群被遺忘的宮妃,她們在女人最美好的年紀裡被送進了皇宮,卻一輩子頂著皇上的女人這個名頭活下去,若是沒有一個念想,要怎麼度過餘生?”
顧祁陰晴不定地盯著她,而楚顏深吸一口氣,索性一鼓作氣地講完了自己的大道理,這才垂下頭去,“楚顏膽大妄為、口無遮攔,望太子殿下責罰。”
她是誠心地在認錯,可是隻是為了自己的膽大妄為、口無遮攔,而非為自己說的內容認錯。
顯然,她壓根不認為自己說錯了。
她在賭,賭太子是個明是非的人,賭他不會因為她直言不諱而要了她的小命。
而事實上,經過九年的觀察,她覺得自己有百分之九十的機會不會被怎麼樣。
結果就是,楚顏賭贏了。
顧祁看了她很久,久到料峭寒風令楚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才聽見他清冷又遙遠的聲音伴著夜風吹入耳邊。
“直言進諫是好事,但說話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項上人頭牢不牢靠,夠你說幾次這種其罪當誅的話來。”
楚顏被這話說得一愣,隨即抬起頭去看著他。
以盛大的月光為背景,那個男子逆光望著她,居高臨下的神情,波瀾不驚的面容,可是那雙寂靜的眼眸裡卻是光華熠熠,彷彿夜空中的星辰。
他是明白她的,以一個古人的立場與身份,贊同了來自幾百年後的她。
楚顏心裡咯噔一下,有些不是滋味,可確切說來,又有種莫名的欣慰在其中。
顧祁回頭看了眼安良媛,“你且回你的素心殿,明日聽候發落。”
楚顏小聲道,“萬一她尋死呢?”
顧祁瞥她一眼,“幹我何事?”
長腿一抬,順著小路往回走。
楚顏回頭看了眼猶在哭泣的安良媛,搖搖頭,嘆口氣,亦步亦趨地跟上了太子。
料峭的寒風吹僵了她的臉,她搓了搓手,呵出了口氣,看著薄薄的白霧在空氣裡消失散盡。
她本不是多事之人,也明白到了皇宮裡,已經是自顧不暇了,壓根不能多管閒事。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要唾棄那樣的男人,忍不住同情被丟下的那一個人。
因為曾幾何時,生活在現代社會的那個她,就被那個溫柔又謙謙君子的老師丟在了她人生裡最窘迫的時刻。
她師生戀,她愛得轟轟烈烈又義無反顧,她甚至為了那個男人拼命讀書,丟掉了從前的懶惰與懈怠,只為考研留在大學,然後讀博,與他一同留校任教。
那是她的老師,曾經仰望如天上星辰的老師,曾經給她迷茫的大學人生指明方向的老師。
她敬他愛他,最終卻在評職稱失敗的那一日收到他一通原本該是安慰的電話:“衛萌,我們不適合,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她咬牙切齒地問他,“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