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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遠山把全套禮節做足了,然後才抬起頭來望著她:“微臣是來告知皇后娘娘關於皇上的訊息的。”
楚顏簡直想笑,可是嘴唇咧了咧,卻沒有笑出來。
這宮裡似乎每一個人都以為她會肝腸寸斷,會寢食難安,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依舊好吃好喝,一點都不曾為了顧祁受傷的事情怠慢過自己。
因為她知道她還有孩子,不管孩子的父親發生什麼事情,她都要照顧好這個孩子,這才是她應該做的,也是顧祁希望看到她做的。
只可惜每日她都會面對各種各樣擔憂的神情,譬如含芝冬意日復一日小心翼翼地儘量避免在談話中提到皇帝,譬如萬喜重山規定永安宮上上下下不得提起有關皇帝的半個字,譬如趙容華三番兩次地親自上門探望她,哪怕自己對兒子的擔憂已經到了頂點,卻也總是笑呵呵的,從來不主動提及。
楚顏還是笑了笑:“你說。”
秦遠山沒料到她會如此從容,默了默,還是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這一次從他的口中,楚顏得知了顧祁受傷的全過程。
那一夜敵軍突襲,宣朝軍隊被殺了個措手不及,顧祁當即披上戰甲帶兵上陣、英勇殺敵,只可惜敵軍派來的皆是最好的精兵,不論裝備武器還是胯…下坐騎,皆為最上乘。顧祁與蕭徹在一處苦戰,卓定安與恭親王從外圍試圖靠近皇帝,只可惜一時之間難以攻破敵軍,只能努力地一點一點接近。
也就在這個時候,敵軍之中架起了漆黑的精鐵弓弩,寒夜之中,那個巨大精緻的機械閃耀著冰冷的光芒。精鐵弓弩比尋常士兵所用的弓弩大了數倍,並且不靠臂力發射,而是依靠複雜的機械,原理相同,威力卻大了數倍。一旦發射出來,射程極遠,力道極大。
楚顏幾乎猜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可縱容已經想象到了,面色卻依舊在這一瞬間蒼白了。
秦遠山的聲音也變得低沉而晦澀,他說:“可是那弓弩並非朝著皇上發射的,而是徑直對準了蕭徹。”
楚顏的神情倏地僵硬了,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望著秦遠山:“你說什麼?”
到底這一次領兵作戰的不是前一次西疆的庸才將領,而是柔然威名遠揚的雲麾大將軍以及西疆足智多謀的三皇子,在兩人制定的計劃裡早已謀算到了弓弩的指向不同會導致不同的結局。
若精鐵弓弩的目標是宣朝皇帝,那麼他身邊最得力最忠心的蕭徹必定會以身擋箭,縱容這個蕭徹實力不可小覷,但到底只是一介臣子,就算身死當場,宣朝也還有別的得力干將。
但若是弓弩指向的人正是皇帝身邊的蕭徹呢?
眾所周知蕭徹與秦遠山和皇帝自小一同讀書,情同手足,感情遠遠超過普通的君臣,如今秦遠山在宮中處理政務,皇帝身邊就只有一個蕭徹。而蕭徹成了弓弩的目標,在這樣千鈞一髮之際,皇帝又會如何做?
在這個計劃裡,皇帝的反應只有兩個,一個是捨身相救,一個是不救。
若是捨身相救,那麼計劃成功,皇帝非死即傷。
若是不救,那麼結果會和弓弩指向皇帝的下場一樣,蕭徹非死即傷。
這個計劃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無懈可擊的,尤其是在有細作內應外合的情況下,必定會成功。
而他們的願望總算沒有落空,顧祁這個皇帝也許和他的父皇一樣強大冷靜,哪怕面對敵軍的突襲也臨危不亂、從容應戰,但他也有和顧淵完全不一樣的一面,那就是顧淵可以毫不猶豫地巋然不動,不管己方犧牲多大,只待最後一擊、反敗為勝,而顧祁表面的疏離冷漠之下卻藏著一顆熾熱而無畏的心,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手足送死——尤其是為了他的理想,他的江山。
敵人的目標是他,不是蕭徹。
於是在弓弩發出巨響之時,他毫不猶豫地擋在了蕭徹面前,漆黑冰冷的弩箭倏地穿透他的胸腔,力道大得讓他直接後仰落馬。
那一瞬間,他聽到無數嘶吼聲,然後重重落在地上。
他看見蕭徹不顧一切地跳馬跪在他身邊,也看見身旁的將士們群情激昂地要與敵人殊死相搏,他可以想象到遠處的卓定安會是如何焦急地想要來到自己身邊,也可以想象到恭親王的面上會露出怎樣的笑意,而最後,終於一切都安靜了。
他再也聽不到蕭徹在說些什麼,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他的嘴唇在嗡動,而閉眼之前,他忽然看見了永安宮裡那個姑娘,穿著碧綠色的春衫,神情溫柔地對他笑著:“殿下,您又食言了。”
他動作緩慢地伸出了手,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