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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往往就是起碼的無畏和正氣了。
因為懼怕失去一切,也就會變得懼怕一切。
也許,這就是高子昂從一個尚有可愛之處的教書匠,變成如今這麼個“臭男人”的原因吧?
“高子昂,你必須跟我一起去。這回,我不能單刀赴會了。別忘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而發生的!”
“我去我去我去但是,我們總不好帶著司機一起去吧?”
“當然是由我自己來開車。誰不知道,你是從來不摸方向盤的。就像你從來也不撫摸我一樣,哈哈哈”
馮雪雁為自己突然爆發出的粗俗放肆,朗聲大笑起來——她在心裡苦澀地質問自己:
我馮雪雁怎麼就會被逼到這麼這麼一條狹窄漆黑的死衚衕裡?!
個星期的等待,也不知道是嫌短,還是嫌長。
十月九日晚上九點半,馮雪雁幾乎是揪著那個又開始瑟瑟發抖的“臭男人”的衣領,把他塞進了汽車後座。
這輛汽車不是政府配給他這個“北平市副市長”的公務用車,而是爸爸生前送給自己的最後一件生日禮物——玫瑰紅色的車身,是她自己選定的。美國福特汽車公司的中國總代理,還為此親自向總公司本部發了一封訂貨電報。
他在交貨的時候跟爸爸開玩笑說:“您的這朵‘紅玫瑰’,將是中國獨一無二的。”
就像廠橋那個算命的瞎子所預言,自己可以擁有與生俱來的八成幸運,唯獨可能會把自己毀在一個“情”字上。
馮雪雁對約定的地點,當然一點兒也不陌生。她有空喜歡過來“關懷”一下這裡的製片事業。她其實也在暗暗地羨慕著那些出身平民的女演員們。儘管她們大多是為了生存,竭盡全力地置身於鏡頭和燈光之下。
馮雪雁有時看到她們,盡情展示著妖嬈的舞姿笑顏,演繹著被典型化了的愛恨情仇那也是一種被美化和幻化的人生啊——攝影棚,這座編織出了神話、謊言、夢想和激情的大房子啊!
馮雪雁特意謹慎地熄滅了車燈,她本能地渴望保持著已有的黑暗——黑暗,往往是最安全的。
果然,聳立在夜色中的攝影棚大門,為自己的到來緩緩地向裡側的兩邊開啟剛剛進入門口,透過正前方的車窗,馮雪雁突然看到——
一個女人捲髮飄逸的剪影。她的臉,因為背光而無法看清五官,她的背景,卻是明亮的是小金絲衚衕,他們夫婦都不陌生的那座小西洋門樓。
高子昂倒吸一口冷氣!那剪影的腰身、捲髮分明是半年前已經割腕自殺死去的夢荷兒啊!
雖然自己並沒有在她死後,哪怕是去確認一眼她的遺容,但、但當時的一家小報,明明刊登了她的死訊和喪禮啊!
女人的剪影,手臂慢慢高舉起一塊質地柔軟的手絹,姿態優美地在頭頂晃動著、晃動著那身體語言所傳遞的資訊,分明就是得意洋洋的挑戰!要挾!勒索!馮雪雁生平最無法容忍的下作表演!
與此同時,馮雪雁聽見驚恐之中的高子昂,喉頭髮出了顫抖的呼喚:
“夢夢荷兒”
“別跟我來這一套!”當這個簡短的句型在馮雪雁腦海掠過的瞬間,神情惶惑的高子昂,根本沒有來得及制止身邊剛愎倔強的妻子——
她已經猛地把油門踩一踩到底,這輛玫瑰紅色的“福特”,便向那飄逸的剪影疾速衝去
透過車前窗的玻璃,馮雪雁分明看到,自己在霎那間就接近了那蕩婦可惡的鬼影——她那張撲滿白粉、嘴唇血紅的小尖臉,居然還在微笑!
正在車頭即將與人體發生碰撞的時刻,馮雪雁又彷彿看到,那天晚上,自己也是用這種衝刺的車速,隨著一聲金屬與肉體發生猛烈相撞的沉悶的巨響,就把那個可惡的“持槍搶劫犯”,那個竟敢企圖勒索、脅迫自己的小偷兒姚頂梁,撞得飛彈了出去,當場斃命!
此時此刻,無非是一個重複動作罷了——
他們都是死有餘辜的討債鬼!是這個世界上最令人討厭的那一類弱者:乘人之危、見利忘形。
遺憾的是,那天夜裡,馮雪雁並沒有從那個死相醜陋的盜賊身上,搜出自己丟失在小金絲衚衕西洋門樓小院兒裡的手絹
這可真是“大意失荊州”呵,一個難以補救的失誤——自己怎麼就會把一塊繡著名字的手絹,丟在小金絲衚衕的院子裡了呢?怎麼就不小心,還在手絹上留下了夢荷兒的血跡?
當實現了那場“被迫自衛”的“車禍”以後,她甚至被自己的勇敢和果斷,驚呆了。直到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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