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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殷家籌備喪事、佈置臨時靈堂的時候,小町和隆龍兩人常常伴隨在殷婉方夫婦的身邊。因為他們的熱情、機靈,很快成為不可多得的朋友和幫手
孫隆龍有時還是會表現出讓小町感到“丟人現眼”的孩子氣——他不嫌有失身份,屁顛顛地跑去幫殷家的司機擦車洗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人家套近乎、拉家常,車裡車外,好奇地東摸摸、西摸摸的,活像個這輩子沒見過汽車的鄉巴佬。
有一天,孫隆龍突然沒頭沒腦地問小町:“你和鄭宏令在開車去太湖別墅的路上,途中沒有加過油嗎?”
小町不覺得這件事情是否很重要,她只能告訴隆龍說:除了上廁所,鄭宏令從始到終是與自己在一起的。
應該說,小町和鄭宏令因為這一事實,都擁有絕對完美的“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
隆龍非要小町提前在上海就沖洗出了她在上海和太湖別墅拍攝的所有照片不甘善罷的小渾球兒,這次的確表現出了令人稱道的認真和執著。他甚至懇求小町,要設法在閒談中套出一個細節——殷婉方在蘇州購買蘇繡的商店和借了汽車給她開到太湖別墅的朋友
然後,人家還真的專程跑到蘇州去了一趟。確認到了那天殷婉方駕車離開蘇州的時間——同樣完美而無懈可擊的是:在自己的母親被殺害的時間段裡,她只能是駕車行駛在從蘇州到無錫太湖的公路上
那天,小町應邀陪同殷婉方到鴻升洋服店,定做了一身工藝講究的黑色喪禮服。
這家洋服店因為創業的老闆是位法國服裝師,服裝工藝都保留著歐洲貴族的全套講究:那一襲設計獨特的黑色金絲絨落地長裙,配了一頂帶黑紗網面罩的美麗小圓帽子。
小町還主動請纓,雪裡送炭地擔當起捉刀代筆之職,起草一份簡短而催人淚下的悼詞。令鄭宏令夫婦萬分滿意,感激不盡。
就在全家上下忙於籌辦喪事的一天傍晚,陰雨到來之前的光線,鬱郁地籠罩著四周殷達和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老人分明聽到一個輕而遙遠的聲音:
“爸爸——”
當時,殷婉方、鄭宏令和小町,正好都站在殷達和的身邊,等待他對喪禮日程的安排發話呢,眼看著老爺子臉色變得煞白。他幾乎是用呼喊的聲音問道:
“婉圓?是是婉圓嗎?你在哪裡?”
對方顯然是果斷無情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殷老爺子頹然跌坐進沙發,目光呆呆地直盯著婉方,激動中交織著疑惑,好半天才又斷斷續續地說出一句話來:
“是,是是婉圓的聲音”
小町轉眸,立刻看到殷婉方和鄭宏令的臉色,也呈現出瞬間的驚恐和疑惑。但是,婉方很快便鎮定下來,吩咐家中所有人,只要聽到電話鈴響,都由她本人親自來接聽。
兩個鐘頭以後,那個神秘的電話有一次響起,終於被婉方接到了——對方先是遲遲不出聲,然後,用如同隔著一層雲霧般的聲音,猶豫不決地問了一聲:
“爸爸在嗎”
殷婉方簡直是氣急敗壞地喊道:“你是誰?你不要放電話!說話啊,你真是婉圓嗎?你”
對方顯然又是那樣毅然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婉方突然發出急促的哭聲,痛苦得一籌莫展、不知所措。鄭宏令只好扶著她趕快上樓,回到臥室裡去。
小町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兩口子的背影,嘴角泛起不為人察覺的憨笑
殷府的出殯儀式在三十年代中期的中國,應屬於“革新、開化的典範”了——這是當時報紙對這場喪禮的評價:
一張半身油畫肖像,繪製出了死者生前的高貴、端麗和矜持。覆蓋著金色織錦緞的棺木,擺放在肖像的正前方,周圍簇擁著大量的白色鮮花。
客廳門外和廳內沿牆,放滿來自個人、公司或社會團體弔唁的花圈。為了烘托出哀悼的氣氛,大廳裡沒有開電燈,只有上百枝白色的蠟燭,影影綽綽,更顯出一種陰鬱而神聖的氣氛。
喪主家為等待參加弔唁的來賓們,特地在面臨花園的大陽臺上放置了一些罩著白布的椅桌。全身素青的僕人們,隨時保證供應著所需的茶點一切都安排得周到得體。
外面,天色突變,一陣陣帶著雨腥味道的溼潤的風吹拂而來,高高地揚起了大廳的青紗落地窗簾,掀動著花圈上一幅幅白絹的輓聯。隨之,便哭泣般地開始飄落起涼颼颼的雨點兒來
到來的客人,開始輪流走進了殷府的弔唁大廳。逐一站在遺像和靈柩面前,根據自身的信仰習俗,或行三鞠躬禮,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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