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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房裡,老掌櫃面對著堆積如山的摻假劣質麵粉口袋,只有捶胸頓足!
禍不單行,兒子因為欠下高利貸,驚恐不安地把一疊賬單,放在父母的面前。氣得渾身發抖的老林掌櫃,俯視著正跪在他們腳前滿面羞愧的兒子,憤怒地把欠賬單子,拋在地上,然後,他到供奉祖宗牌位的發案下面,拿出了家法的鞭子絕望的母親哭著和親生兒子一起跪在地上,也沒壓住老掌櫃的怒火。當他把鞭子舉了起來的時候,卻被身板兒結結實實的小末兒,緊緊抱住了胳膊——
這個傻小子無論如何也捨不得,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少爺吃皮肉之苦,捨不得看見師母的眼淚。
那天晚上,老掌櫃夫人半夜醒來,發現丈夫並不在身邊,詫異不已。她推門向院子裡張望——夜黑風高,一個鬼祟的人影,鑽進了庫房
當時小末兒正在離庫房最近的小屋裡睡覺,火光最先驚醒了他。他衝出房間,直奔庫房。正在騰起的火光,照亮了角落處逃竄的一個黑影兒——
竟是老掌櫃!
人們在燃燒的火牆面前,緊張地傳遞著洋鐵皮桶、銅臉盆;小末兒不顧一切地衝進了火海;哭得瘋了一樣的女兒林橋橋,若不是被母親死死地抱在懷裡,怕是會追著小末兒一起往火裡衝了
庫房失火後兩天的那個晚上,小末兒自己一個人,對著老掌櫃夫婦臥房的門,跪下深深地磕頭。然後,他揹著個小布包袱,悄悄走出了林家宅院的後門,貼著皇糧衚衕的牆根兒,消失在黑暗深處
當林橋橋走進小末兒住過的小屋,發現已是人去室空。
她哭著衝進了父母的房間,只見老掌櫃頓時口角歪斜,側身倒地不起。把橋橋母女倆慌得大聲呼喊起來
這場災難之後唯一的轉變,似乎是林公子的“浪子回頭”。他在父親的墳前痛哭流涕。而他的妹妹橋橋,卻變成了一個幾乎不再歡笑的少女。
從那以後,老太太就經常徹夜跪在觀音像前,無聲地禱告著,直到晨曦升起在窗欞
紫姨默默聽完了林記老太太坦白的敘述後,輕輕拍手——從簾子後面,走出了也已是淚流滿面的小末兒。他直撲到林記老夫人的面前,“撲通”跪倒在她的腳下——
滿懷的思念、愧疚和委屈,交織成濃濃的苦情,使老太太和小末兒如同久別重逢的母子,緊緊擁抱著,哭成了一團
小牌室裡,所有人都沉默著。凝固的空氣令人心都彷彿微微發怵。只有一副紙牌在曾佐的手裡,被洗得“嘩啦啦”作響紫姨提筆寫下了八個剛勁有力的鋼筆漢字:
“其人之道,其人之身。”
紫町俱樂部所有人的目光相聚,頷首屬意——終於
譚明旺拿著兩個包裝挺講究的大禮品盒,興沖沖地走進林家晚餐後的客廳。他環視了一下在場的所有人,覺得氣氛異樣地冰冷。跟老太太打過晚輩兒的招呼,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橋橋到哪兒去了?她在王府井定做的洋縐綢窗簾兒,我下班就順便取回來了。還有她的”
老太太默不做聲,低頭自顧自捻著手裡那串油光光的檀木珠子。
林公子沒有好氣的埋怨開了:“明旺,你也不管好了自己沒過門的媳婦。上班、上班的,不知道這年輕女孩子,最是冷落不得的。”
譚明旺不安了:“怎麼橋橋她”
“媽出去串門子回家就嘮叨,怨我不管我妹妹。你說說,這一大家子嚼咕三餐的事情,我還管不過來呢!這不,說是鄰居有人議論,橋橋跑到衚衕西頭兒小末兒住的地方去,一坐就是點把鍾看看,這都啥時辰了,還不回家——”
譚明旺臉上露出了壓抑不住的憤怒和急躁:“那個小末兒,現在住在幾號院?”
林公子一時也說不清楚,老太太卻突然出聲了:“緊頂著衚衕西頭兒的三號院兒,進門的西房。”
譚明旺一言不發,拔腳就往外走。
林公子似乎想起什麼,還追在背後擔憂地叫了一聲“明旺”。卻被母親淡泊而冷峻的一聲“讓他去——”,便止步不前了。
譚明旺一個人行色匆匆,走在夜幕已經降臨的皇糧衚衕裡。他的內心交織著憤怒和焦躁。
大槐樹的落葉,在他腳下發出了不祥的“沙沙”聲片刻功夫,他就走到了衚衕西頭——看得出,西口附近的三號院兒,是皇糧衚衕中一個窮人居住的寒酸院落。
譚明旺猶豫了片刻,低頭走進了低矮的小門洞子
院子裡,只有西房的燈是亮著的。窗戶紙上,果然印出了橋橋和一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