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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能亂吃你弄的東西了,”許延連灌了兩杯涼水,才把胃裡的翻騰壓下去,氣惱地說:“你怎麼啥都抓呀?太噁心了!”
“水蛇性寒,滋陰,你剛發過燒,吃那個好啊。”封毅笑看他:“下午的湯喝了嗎?”
“嗯,”許延有點兒不好意思:“後來喝了。”他低頭擺弄著調羹,想問封毅得去多久,又怕催得他急。進山不是一個人的事兒,總得收穫夠了才能往回趕,怕是要十來天吧?自己也不知道還能呆多久?想了兩下心亂起來,就放了調羹站起來收碗。
“我來吧。”封毅看看他,把碗接過去,放進水槽裡開了水,過了會兒,說:“我就去幾天。”
“哦。”許延心裡一喜,跟上去,站在旁邊看他利落地涮洗碗筷,水管裡的自來水嘩嘩奔流,濺到封毅修長的手肘上,凝成一顆顆晶亮的水珠子。許延拿了塊布來擦洗好的碗,說:“那我明兒早上去送你。”
“太早了,別送了。”封毅把碗疊放進櫥櫃裡,關上櫃門轉過來說:“歇會兒就去睡吧,別又燒起來了。”
“我就要去!”許延犟道,扭頭進了他屋裡,坐在床沿兒上:“我不回去睡了,明兒早上你走就叫我。”
封毅站在門邊,笑笑:“我先去洗個澡。”
許延等了會兒,無聊起來,拿了牆上的吉它下來,一下一下慢慢撥弄,琴聲叮咚,無規律地輕響,竟也一樣動人,見封毅洗完回來,問:“哥,你昨天后來彈那首,是什麼曲子呀?”
“不是你給我帶的譜兒嗎?”封毅說:“Cancion Tris。”
“不是這個,還有一個。”許延說,隨即輕輕哼了兩句。
“哦,”封毅拿過吉它,隨手按了兩個和絃:“是這不?”
“嗯,”許延說:“有詞兒嗎?”
“有。”
“我想聽。”
“那詞兒不好聽,”封毅說:“悲慼戚的。”
“我想聽。”
“你坐進去,”封毅靠床頭坐下,帶著點羞澀:“不知道會不會忘詞兒。”說罷垂頭想了想,慢慢地撥動了琴絃,一個過門之後,低沉的男音和著低沉的吉它,在琴絃震顫中低低地迴響起來
如果我是雙曲線
你就是那漸近線
如果我是反比例函式
你就是那座標軸
雖然我們有緣
能夠生在同一個平面
然而我們又無緣
恩~慢慢長路無交點
“不想聽了,” 許延沒聽幾句就覺得憋悶:“又是座標又是函式,跟上課一樣兒。”
“說了不好聽,”封毅笑了,跪在床上伸臂掛好吉它:“晚了,咱們睡吧?”
“嗯。”許延靠牆躺下,封毅也熄了燈過來躺到外側。
兩人都大了,單人床平躺不夠睡。許延翻身向著牆,一時半會兒睡不著,就問:“哥,你長大想幹什麼呀?”
“長大啊,”封毅說:“想當醫生,你呢?”
“我?”許延咯咯笑了:“我沒想過呢,什麼賺錢多就幹什麼。”
“哈,”封毅也笑了:“你咋那麼財迷呀?”
“財迷有啥不好?”許延說:“要是我現在就有好多好多錢,該多好”他心想,如果那樣就可以幫封毅的忙了,而不會這樣無能為力。
“呵,”封毅輕聲說:“好好唸書吧,瞎想什麼呢。”
兩人一時無語,許延躺了會兒覺得手臂發麻,轉回身去。封毅也側身向著他,怕是白天太累,竟已睡著了,眉眼在漆黑夜色裡模糊不清,只有淺淡的輪廓,低緩均勻的氣息輕拂到他臉上。許延想起巖洞中那次溫暖的午睡,輕輕拉過封毅的手臂,悄悄枕上去。
封毅被他一鬧,醒了過來,伸手抱住他,輕拍著說:“睡了,延延。”
“嗯。”許延窩進他懷裡,手搭著他的腰,閉眼嗅著他腋下的清爽味兒,慢慢睡了過去。
悠長的鐵軌
夜色尚未褪盡,兩人一犬就出了二〇五,折上旁邊一條黃泥岔路,路旁長滿蓬勃的野草,一側是山腳茂盛的灌木。電筒的光暈驚動了早起的草蟲,待腳步過去,蟲兒們發現安然無恙,便又放肆地吟唱起來。野外風很大,樹木發出嗚嗚的聲響,白沙河水朝朝夕夕、不捨晝夜地流淌,四野冷酷而又淡遠,豐盛而又空寂。
越過一個饅頭狀的低矮山包,晨光已穿越遠處的山麓,曖昧不明地籠向山坳裡的村莊,炊煙未曾升起,村子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