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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歇了覺,氣溫果然遽降下來,家屬區家家關門閉戶,雪路上靜悄悄的,只有個銀片兒似的白月亮,輕巧地貼在雲邊兒上,一口口地吐露寒涼的白霜,照得地面清白一片。三人匆匆行出二〇五,拐進上次送封毅進村那條泥路。地上的積雪愈發厚了,一步步都是悉悉索索的輕響,鬆軟的雪粉快沒到了半膝上。
封毅拉住他,把手裡的箱子遞給那孩子,在他面前蹲下:“上來延延。”
“幹嘛,不用啊,”許延看那帶笑的孩子一眼,不好意思地閃開,自己又不小了:“我能走的。”
“聽話,快上來,”封毅扭頭催他:“你靴子不夠長,進了雪腳會凍傷的。”見他不來又催:“快點兒,不然不帶你去了。”
腳脖子上確實傳來輕微刺痛,應該是雪末溜進去了,許延沒再推,抿著嘴靠上去,往他背上輕輕一趴。
封毅兩手往上一託,揹著他站起來,邁開步子向前走,竟比剛才還要快了,小聲笑道:“有什麼不好意思,又不是沒背過你。”
旁邊的孩子吃吃笑出聲來:“封大哥,你弟真嬌貴。”說罷又憤憤不平:“我哥就從來不揹我,還盡欺負我。”
封毅笑道:“那肯定是你不可愛,”說罷扭過頭來睨著許延笑:“延延說對不?”
“呸!”許延本就不好意思,自己都那麼高了,被封毅揹著腳尖都蹭到他小腿上,紅著臉扭開頭趴在他肩膀上,輕罵道:“胡說八道。”
封毅的聲音低不可聞:“胡說八道嗎?”輕笑著揹著他快步走上那座饅頭狀的小山包。
“嗯”許延摟緊他脖子,聽著那聲浪從封毅背心柔柔傳來,只覺枕著的肩背那樣安全可靠,堅韌有力,心間一派滿滿的安穩寧定。
山包上那片松林也全被白雪覆蓋,常年堆積的酥軟松針鋪上厚厚的雪毯,每一步都像在溫柔的波浪裡徜徉。凜冽的月輝穿透壓霜蓋雪的枝椏,像道道水銀從天而降,流瀉在潔白的雪地上銀珠四濺,如真如幻的亮麗耀眼。
“小毅哥,你累不?”許延感覺腦門貼著的面板輕微的潮熱,推推他:“讓我自己走會兒。”
“別動,”封毅託緊他:“揹你不累。”
許延收緊手臂,喃喃說:“小毅哥”
“嗯”封毅應道。
“哥”許延的嗓子微微地發梗。
“嗯延延,”封毅低低地應著,輕笑著拍拍他:“哥在呢”
“嗯”許延將冰涼的鼻尖拱進他溫熱的頸窩裡,輕輕閉上眼睛。
不久進了村子,孩子推開一戶院門,大聲朝裡面招呼:“爸,媽,封大哥來啦!”
房門裡立刻迎出幾個人來,連聲說著感激的話,把封毅和許延急急往裡讓。枯槁的老人躺在床頭上,面色異樣潮紅,眼神凌亂昏蒙,嗓子眼裡風箱一樣急扯不休。
封毅沒坐下來喝茶,連忙過去給老人探熱,小心把老人身上的厚被子揭開,回頭認真交代他家人:“發熱千萬不能這樣捂著,土辦法發汗容易抽筋,咬傷舌頭就麻煩了。”
屋裡幾人都連聲應著,封毅又探了老人的脈息,看過喉嚨,耳朵貼近胸口上細聽了會兒:“沒事兒,別擔心,是傷了風寒,老人身體虛弱,天冷別讓他多出門兒,儘量呆屋裡。”
那四十來歲的女人一聽,臉上登時陰轉晴,漢子面上也露出感激的欣慰,搓著手連聲說:“太好了,太好了,這大半夜的,還怕是肺出毛病了。”
封毅笑道:“沒事兒,我聽過了,肺沒問題。”說罷開啟小箱子,拿出個鐵盒,揭開盒蓋和裡面覆的幾層醫用白布:“溫度高了,得打一針退熱。”
漢子忙說:“好好,”回頭推他老婆:“傻愣著幹啥,給封大夫哥兒倆個裝點年貨回去。”
封毅忙說:“叔,叫封毅就成,我哪兒當得起大夫啊。”
漢子回過頭來,樂呵呵地說:“咱這村子,誰有個病痛不先想到封大夫,人好技術好學問好就當得。”
封毅拿砂輪沿瓶口刮一圈,兩指捏住頂端利落地一掰,用注射器抽了藥水,笑著說:“叔您別誇了,幫我把爺爺扶起來,得快點打針退熱。”
“誒!好!”壯漢連忙把老人扶起床,側坐在炕沿上,順手揭開他褲子。
許延挨過去,盯著那冒著水珠的尖利針頭,輕聲問:“你真敢打?”
“放心,肌注很簡單,只要避開坐骨神經,打在臀大肌上就行。”封毅說著,給老人面板消了毒,拇指食指一跨找準位置,針頭輕輕一紮就沒入肌肉,開始緩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