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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並不知道,父親並沒有打算娶秀琴媽媽,他們最多算是同居關係。
平常放學後,我和她都會先到圖書館門口碰面,然後再一起到學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等司機叔叔來接我們。可是那天,我在圖書館等了很久,她卻不見蹤影。我以為那天可能是她值日,所以背起書包去她的教室找她。
但,所有年級的教室都清空了,我出來的時候,天已經變黑了。經過操場的時候,我看見似乎有幾個人影在操場邊上的榕樹下晃動。走近後,我認出了她,還有幾個高年級的男生。她面無表情地倚在一個男生肩膀,另一個男生笑嘻嘻地給她遞了一小盒東西,像是煙,其他人在撕著課本折飛機玩。
她看見我時,雙眸璨然一亮,又緩緩暗了下去。
“回家吧。”我說。
她沒有回答。
一個高高壯壯的男生走上前來,扯了扯我的書包,說:“錢拿出來。”
我捂住書包,心底是害怕的,嘴上卻說:“我沒有。”
她看到了我求救的目光,但依舊沒有反應。
那男生已經不管不顧上前扒下我的書包,我想奪回來,但終究力氣不足,男生將我的書包倒過來,抖了兩抖,課本,筆盒和顏料都掉了出來。他俯身撿起筆盒,開啟,取出幾張褶皺的紙幣,在其他人的面前晃了晃,道:“這小丫頭挺有錢的嘛!”又向她道,“你老媽真是傍上一個聚寶盆了,下賤點又怎麼樣,錢才是最重要的!”
我只覺得一股怒氣上湧,頓時忘了弱不敵強的道理,衝上去瘋了一般扭抓他的臉和手臂。他哀嚎了一聲,甩了我一巴掌,又用力踢了我一腳,因為小腿刺痛蔓延,我站立不穩,摔在了地上。
“媽的!”他啐了一口,彎下腰還想從我書包裡搜什麼,卻忽然趔趄了一下,回過身時,被甩了一巴掌。
而打他的人,正是她。
“沈沐月,你他媽有病啊!”男生半捂著臉吼道。
她目光冷寂:“閉嘴。”
男生愣了一下,大笑道:“怎麼,我說的不對麼?□□還想立牌坊?無親無故的,你還真覺得自己是人家的姐姐了?”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鋼筆,正當眾人茫然之時,她撲上去將鋼筆筆尖對準了男生的咽喉,動作敏捷精準。
客觀來說,那個男生完全有力量把她推開,加上他那幾個朋友,分分鐘可以把我和她收拾掉。但畢竟尚是少年,又是那樣突然的情況下,一時竟嚇得說不出話。
“我討厭多嘴的人,”她說,“我更討厭無知的人,而你一人佔了兩樣。”
男生盯著她,氣勢卻是虛的:“沈沐月,你瘋了!”
她嘴角揚起笑意,卻令人不寒而慄:“你明白得太晚了。”說著,真的挨近了,那尖銳的筆尖彷彿要刺破皮肉。其他人著急雖著急,竟沒人敢上前阻止。
“姐,不要!”我腦子一嗡,脫口而出的字句,卻在耳際變得破碎遙遠。
她睥睨而視,神情莫測。
片刻,她扔掉了鋼筆。
不知從哪個方向發散來的手電筒光芒,緊接著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喚聲,男生和他的朋友倉皇逃離了現場。教導處主任發現了我們。
後來我向所有人撒了謊,說我臉上和腿上的傷是自己不小心摔的。秀琴媽媽不信,猜測是有人在學校欺負我,想帶我去專業機構驗傷,我以絕食作威脅拒絕了。總之,這件事算是勉強圓過去了。
後來我開始叫她“姐”,她沒有表露出喜歡,但也沒有排斥。
那時我漸漸覺得自己有一個家,有父母,有姐姐,雖然生活之中依舊有一些矛盾和尷尬,但那都只是廣袤大海上的幾縷微瀾,不會搖動堅實的基礎。總有一天,我們家也會像電視廣告裡那些家庭一樣,和美融洽。
秀琴媽媽的離開是沒有預兆的。
前一天夜裡,她還幫我和姐姐準備了第二天郊遊需要的零食和藥品,清晨,她就消失了。她的衣服,首飾,日用品都在,只是人消失了,像是一個氣泡,在瞬間不見蹤影。
她的不辭而別,與晴天霹靂無異。
若是她嫌在沈家的生活辛苦,離開父親和我尚可理解,可是,她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拋下了。
我記得那天陰雨連綿,姐姐像瘋了一般衝出家門,我帶上了傘去追她。
我們在大路上奔跑了很久,直至彼此都筋疲力盡。
姐姐開始轉身往回走,我打著傘在原地等待。
她及腰的長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