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頁)
的極早,風雪呼嚎在義莊外,爺孫兩人早早地豎好門板落下鎖。那個叫“蒜頭”的小男孩抱著床灰黑的小棉被走到我面前:“姐姐,爺爺擔心你害怕讓我來陪你睡。”
我默默地對著他的被子眼冒綠光。
“我只有這一床被子。”他警惕地扣緊他的小被子。
“那我一床被子都沒有不是很可憐?”我抱著膝苦兮兮地看著他:“你看你有被子本來就不冷,姐姐沒有被子就很冷,你要是把被子給姐姐,姐姐也就不冷了,這樣大家都不冷了是不是?”
他皺著小眉頭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哦。”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孺子可教也,和清玄君待久了耍起不要臉來我簡直是信手拈來。不過說起清玄君,撥了撥未熄盡的灰堆,他也不過是我夢中的一個人物罷,這樣的想法讓人莫名的微微惆悵。
連人帶被子地將蒜頭抱進懷裡,抖開被子裹在他身上,餘下些勉強遮得了我的肩,我絮絮叨叨道:“小孩屁股三把火,剛從陰間回來還是多接盡點陽氣比較好,省的再被勾了回去。”
“姐姐真的是鬼嗎?”懷裡的小鬼怯生生問道,顯然對我從棺材裡爬出來的那一幕記憶尤深。
拇指重重撇了下鼻子,我大義凜然道:“姐姐已經棄暗投明了!”停了停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哪有這麼多的鬼怪,無非是前人教導後人行善戒惡罷了。”
“敬德陛下也說過這句話。”
我奇道:“你見過敬德陛下?”
蒜頭不好意思地在被面上蹭了下臉:“沒來義莊前我和爺爺在太華寺裡做短工,陛下來寺裡進香時我遠遠地見了一面。當時陛下與辯機大師討論佛法,就說了這麼一句話。”他補充讚揚了一句:“姐姐是個很有學問的人。”
我溫柔地摸了下他的頭:“你的眼光很不錯,很好,繼續保持。”
“”
“可是尚沒有陛下有學問。”蒜頭又飛快地補了一句,滿臉崇拜道:“當時辯機大師就說陛下的佛理深不可測。”
我望著蛛網密佈的梁頂悠悠道:“那不是佛理的深不可測,是胡說八道的深不可測,吧”總結十來年人生和六百年鬼生的生活經驗,我深知在專業人士面前討論專業知識時,如果裝不了傻,那麼就只能裝蒜又俗稱裝叉。你的最終目的就是用自己混亂的邏輯搞亂對方的邏輯,當對方陷入一塌糊塗的混亂中時,你只須謙虛道:“區區陋見,讓閣下見笑了。”你就可以在對方迷茫而景仰的目光裡和他說再見了。
蒜頭少年用鼻孔朝天表達了對我的鄙夷,頭一縮埋在被裡睡去了。
做鬼時黑白顛倒的習性還沒改過來,我抱著這個天然暖爐左搖右晃了會,精神依舊奕奕,自個兒琢磨道:“德初元年,這麼說現在登基的是晏王了?”昭越皇族諸多嫡支中,只有他的名字裡含了一個“初”字。
懷裡扒了一個小角,飄出迷糊的一句:“我不喜歡晏王。”
我想了想道:“晏王是個好人,待人又親切,會是個好皇帝的,你為什麼不喜歡他呀?”
他的聲音裡帶了絲沉悶的鼻音:“敬德陛下剛一失蹤,他就坐了皇帝,大家都猜測是他謀害了敬德陛下。”
透過破碎瓦片灑下的雪零零星星地飛在義莊內,我抹去他發頂冰冰涼涼的雪漬:“以後這樣的話千萬別說出口了,會給你和爺爺惹來殺身之禍。晏王是敬德皇帝的親弟弟,如果他不繼位別的皇族也會爭搶皇位。昭越內亂一生,大乾和其他的國家就會來趁火打劫。一打仗,這義莊裡都放不下棺材了。”
“姐姐,你懂的真多。”半晌他小聲道:“比鎮上的陳舉人懂的還要多。”
我托腮道:“大致上是因為我活的比較長吧。”
瓦片間的縫隙裡漏了兩三束模糊的月光下來,鵝毛似的雪花片已變成了伶仃柳絮,在月色中泛著幽幽的藍。外面想是已雲破天青、雪收風靜,月華映著雪色傾瀉進來,昏黑的屋子漸漸亮堂起來。
輕輕的鼾聲響起在懷中,薄薄的淺淺的像是我曾養過的雪獅子飽滿潮溼的鼻息聲。不知道我死後它有沒有絕食殉情。轉念想到它已沉重得走不動的體形,我覺得它胖死殉情的可能性更大點。幸好它還有個神獸的名頭,即便一無是處好歹還能擺擺造型做個吉祥物。這年頭,混口飯吃不容易啊。
義莊裡很安靜,很適合我理清一下自己的思路。理了理後,我發現還陽後的道路用坎坷來形容都是在侮辱它。無父無母,無處可歸,最主要的是對於認識我的人來說我已經死了,死在眾目睽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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