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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對,朋友。”薛思春站在牢門外,坦言:“從小到大,我想要什麼便有什麼,也曾想過將你養在家中陪我消遣尋樂子解悶。實不相瞞,今晚在葵屋見到你時,我一直在琢磨如何脅你就範,如何讓你乖乖去當廚娘本法曹除了偶爾倒黴,沒吃過虧!焉能輕易放過你這謀財小杏子?”
他抿嘴笑道:“杏子若落在我手裡,不管它是四月青杏、六月黃杏,不管是酸、甜、苦、澀,不管杏仁有毒、無毒,本官絕對要將它剝皮吃淨,以解此恨。”
杏子不由打了個寒噤,信誓旦旦保證說:“多謝思春君饒過杏子,銀錢一定加倍奉還。”
“不必,一分二錢的薄利即可。”他講明利錢,自嘆道:“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長安的沃土只適合牡丹,櫻花本該紮根東瀛。回去找你的親人吧!祝一路順風。”
薛思春拱拱手告辭。他才邁步走到女監大門臺階,又折了回來,扣著牢門對杏子說:“別吃牢裡的黴米飯。我會派人給你送一日三餐。”
他從腰裡解下個小錦袋,穩穩拋到杏子手中。白天哄波斯小王子玩耍時,曾在西市買下各式飴糖裝進袋子裡,這會兒正好留給杏子。叮囑完牢中飲食,薛思春轉身走了。頭也沒回。
杏子開啟糖袋,往嘴裡塞了一顆。思春君說“大家還是朋友”,值得慶賀之事啊。
不知怎的,她心裡隱隱覺得苦,連舌上也苦起來。分明是糖,卻嘗不出甜味。
杏子又塞一顆,仍然不甜。一時任性,她從錦袋內抓出大把五顏六色的糖塊,一股腦全都含進嘴裡去,倔強地大嚼兩下:“我不信這麼多糖還不甜!”
“咯嘣”,杏子咬到了硌牙硬物。
又涼又硬,不像是塊糖。她忙攪舌將那東西吐在手心,原來是枚金指環。思春君落下東西了杏子拿手帕將指環擦淨,舉在眼前細看。它沒鑲寶石,也無紋飾,黃澄澄一隻素戒指,只在裡頭刻了幾道花紋。
杏子眯起眼,詫異這枚戒指圈兒怎麼如此小巧。她試著將小指伸進去,略顯松。換到無名指上再試了試,不鬆不緊剛剛好。
太小了,思春君肯定沒法戴。杏子端詳片刻,把它褪下來系在裙帶上,牢牢打了個死結。既然是思春君不慎遺失的東西,應當好好保管。
低頭看到手上淺淺的一圈戒指痕,恰好是她的尺寸呢!莫非思春君故意留在錦袋中送給她,好在大海彼岸留作想念?
杏子胡亂想著,又開心起來。抱都抱過了,好歹也應該算個情郎嘛。匆匆嚼碎糖塊,她坐在破草蓆上,輕聲哼起前朝丁七娘唱過的民間小調子:“二八好容顏,非意得相關逢桑欲採折,奪枝倒懶攀”
“欲呈纖纖手,從郎索指環”杏子唱罷,歪頭伸出纖纖手,笑念道:“郎,贈奴指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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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曹,我不想回鴻臚寺!”波斯小王子賴在薛家寬敞的梨花榻上,死活不挪地方。
薛法曹正半躺著看書,聽見這孩子又聒噪,隨手扔過去一串鐵連環,邊翻頁邊說:“解吧,解開了你就能留下。否則必須回驛館。那邊已無刺客隱患,殿下沒理由不回去。再者,我在京兆府公務繁忙,萬一照料不周,把你給照顧丟了,這責任卑職擔當不起。”
波斯小王子抬手把鐵連環扔到地毯上,氣鼓鼓捶他道:“你狡猾!你壞!你找鐵匠把四付九連環鑄成一付了!根本解不開,叫我怎麼解!這不算數,我不回去!不回去!”
“停,府內嚴禁高聲喧譁,嚴禁咆哮再咆哮,就請殿下頓頓吃折翼的老母雞。”薛法曹順便捏住他的下顎,湊過去瞧了瞧:“殿下牙口甚好啊,嚼肉肯定利落。”
“法曹甚甚狡猾!甚甚壞!”那孩子偏過頭,拳拳捶在他胸前:“明知本王最愛吃雞翅膀,你竟然拿折翼的老母雞招待本王,我要上本參奏,我要向天子討個說法!哼!本王不是小孩子,別想用解不開的鐵連環攆我走!我!不!回!去!”
“誰說解不開?”薛法曹放下律書,瞄他一眼,垂胳膊從地上撈起鐵連環。四付連環拼為一付之後,大環套小環,小環套曲環,一環亂似一環,比螞蟻窩還叫人費腦筋,看著就頭痛。
他把鐵連環往兩人中間一放,說聲“看好”,埋頭專心擺弄起來。小王子趴在旁邊仔細盯著看,看到眼痠了,打了個呵欠,手往他腰裡伸去。
摸了一把,沒摸到。
再摸一把,又沒摸到。
小王子推推薛法曹,耷拉著臉問他:“糖呢?被你偷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