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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公舉原來是為他而來呀!”諸葛亮淡然而笑,“本相雖是尚未親見趙諮,但亦知他之來意一二”
“費某也清楚丞相大人近日忙於軍務,或許對趙諮此行之意知而不盡:那東吳小兒孫權竟派趙諮前來遞函,聲稱意欲與我大漢‘並稱東西二帝’,還痴心妄想我大漢派遣使臣前去慶賀!是可忍,孰不可忍!”費詩一談到這事兒,便是雙眉倒豎、滿臉不平之色,“我大漢堂堂之正統名分,足可光耀日月,豈能由他江東鼠輩私竊偷佔?費某特來提醒丞相大人千萬莫要受其蠱惑!”
諸葛亮聽著費詩這一番慷慨陳詞,手中鵝羽扇輕搖,面色凝重,久久不語。這費詩非同常人——他乃是蜀漢朝廷之中資望最深的“益州本土派”士林領袖,素以直言敢諫之行而揚名遠近。想當年先帝劉備以漢中王的身份開泰稱帝之際,包括諸葛亮在內的朝廷眾臣都紛紛聯名勸進,只有他作“仗馬之鳴”,上疏諫阻道:“殿下以曹操父子逼主篡位,故乃羈旅萬里,糾合士眾,將以討賊。今大敵未克而先行自立,恐人心疑惑也。昔高祖與楚約,先破秦者為王。及下咸陽、獲子嬰,猶懷推讓;況今殿下未出門庭,便欲自立耶?愚臣誠不為殿下取也!”結果被劉備一頓嚴訓,並貶官兩級以思過。但費詩卻仍固執己見而不認錯。所以,劉備亦不得不稱他是“天生硬骨,能立清議”。像他這樣的角色,又焉是諸葛亮以口舌之辯所能折服得了的?
諸葛亮沉吟了半晌,最後還是一咬牙,直言而答:“本相就此番趙諮前來請求其國與我大漢‘並尊稱帝’之事寫有一道奏摺,準備呈給陛下決斷——公舉您不妨先過目一閱。”
費詩微微一愕:原來丞相已早有定見了?他伸手接過那奏疏,只見上面工工整整地寫著:
臣亮啟奏陛下:
近聞趙諮之事,老臣思之熟矣。依老臣之愚見,吳越孫權懷有僭逆之心已久而特未公然稱號耳!我大漢所以略其釁情而不顧者,求其掎角之援也。今若明加顯絕,彼仇我必深,難保其不會移兵西犯。如此一來,我大漢不得不與之角力,須並其土而後再議中原。而彼賢才尚多,將相緝穆,又未可一朝定也。雙方頓兵相持,坐而待老,使北賊得計,決非上策之選也!昔日孝文帝卑辭厚幣以事匈奴,先帝亦曾優先與吳為盟而抗曹氏於赤壁,皆系應權通變、弘思遠益之智舉,而非匹夫匹婦之為忿妄動可比。
今議者鹹以為若我大漢讓其名分以驕之,則孫權必妄自尊大;孫權妄自尊大,則志望已滿,利在鼎足,而難有上岸之情,未必與我大漢併力討魏,實不可信也。如此之議,老臣皆以為似是而非也!何者?其智力不侔,故限江自保耳!孫權之不能越江,猶魏賊之不能渡漢,非力有餘而利不取也。若大軍致討,彼高則分裂其地以為後規,下當略民廣境、示武於內,非端坐者也。若就其不動而睦於我,我之北伐必無東顧之憂,還能使魏境河南之眾不得盡西,此之為利亦已深矣。故而,孫權僭逆之罪,實未宜明也,須當包容之。老臣在此懇請陛下深長思之!
費詩的目光在那奏疏上呆呆地凝視著。過了許久,他的雙手才激烈地顫抖了起來,幾乎把握不住那捲竹簡——他猛地抬起頭來,死死地盯著諸葛亮,眸中盡是一派哀傷悲慟之色,聲音也變得顫顫巍巍的:“老老夫真不敢相信——這這道奏疏居然會是丞相大人您您寫的!滿篇利害算計之言,沒有一句禮法名理之語!何其悖也!若若是換了別人,老夫早已罵他為國賊而重重劾之了!”
諸葛亮用手中鵝羽扇微微掩住臉頰側了開去,彷彿也不願與他直面相對。
費詩仍是筆直地瞪著他,眼角的淚珠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丞相大人,請聽費某直言——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其之白,其之節,正乃玉與竹之可貴於眾也!我大漢之所以傲視魏賊、吳虜而雄立於世者,正因我大漢有堂堂正正之正統名分、四百年之氣數淵源也!您您不也是曾經講過,‘漢賊不兩立,正偽不同路,王業不偏安’嗎?如今我大漢自棄正統之名義而與吳虜並尊同號,豈非‘自損其白、自毀其節’乎?又猶如士人之與豬狗同席,豈可謂之宜乎?”
他這番話如同重重一錘打在了諸葛亮的胸口之上,痛得他臉上肌肉一陣抽搐。
“丞相大人,我益州上下百萬士民為何對您之號令積極響應耶?只因您與當今陛下擁據四百年炎漢之大名大義矣!當年以奸詐無比之陰梟王莽尚且不能僭逆成功,而又何況今之曹叡小兒與孫權匹夫乎?您自己在建興二年裡不也曾對杜微先生聲稱,‘曹丕篡弒自立為帝,是猶土龍芻狗之有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