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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友想得深遠,他低頭盯著鞋尖,胸中莫名的酸楚。
政治的浪潮如同滔天洪水,個人如同蜉蝣般渺小而無力,誰也不知道會被捲到什麼地方。
革命區鬥地主分田地,老百姓喜氣洋洋;國統區烏煙瘴氣,大家也在歡慶勝利,笑不出來,因為勝的太慘,打了八年,剩下一個爛攤子,家沒了,親人沒了,一輩子的積蓄一夜間化作烏有,空空蕩蕩的大街,橫行霸道的兵痞,漫天飄飛的傳單,除了勝利,什麼都沒了。
他沒心情再聽老謝廢話,恨不得跑回沈培楠那兒,想起他說他生是黨國的人、死是黨國的鬼,心裡難過,很想抱一抱他。
他從辦公室退出去,輕輕掩上房門,然後大步跑下樓梯,朝沈培楠的住處飛奔而去。
大風颳了一個上午,到正午時終於偃旗息鼓,到處都蒙著一層厚厚的黃沙,連路人也彷彿陳舊了許多。
沈培楠的寓所變了樣子,先前被扣押的國軍士兵已經被盡數釋放,正列隊跟八路軍戰士交接,洋樓的大門朝左右敞開,莫青荷一路橫行無阻,跑上二樓,只見臥室被收拾的乾乾淨淨,床腳放著一隻方正的手提箱,沈培楠背對他站著,身邊還有另一位身材瘦高的軍官。
莫青荷跑得太急,一時收不住腳步,嘭的一聲被門檻絆了個趔趄,扒著門框才免於摔倒,那軍官回過頭,看見是他,二話不說朝他猛撲過來!
莫青荷剛認出孫繼成的臉就被他揮出的拳頭嚇得閉緊了眼睛,等了一會兒,意料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他睜開眼睛,只見拳頭在他臉前一寸處硬生生收住了,孫繼成氣勢洶洶地瞪著他:“小荷葉兒,我們軍座可是帶著誠意來的,你們說翻臉就翻臉,說扣押就扣押,不地道吧?”
莫青荷沒空跟他爭吵,視線越過孫繼成的肩膀,一直落在沈培楠身上,忽然覺得膝蓋發軟,他倚著門板,聲音小了下去:“你要走了嗎?”
沈培楠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只是衝他點點頭。
莫青荷鼻子發酸:“我們再也不能見面了嗎?”
孫繼成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掃了一圈兒,知趣地退了出去,沈培楠推著莫青荷的肩膀,讓他坐在床上,自己半跪著床邊,握住他的兩隻手:“寶貝兒,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莫青荷垂著腦袋,餘光瞥著那隻黑色行李箱,才深刻的感覺到分別在即,無助的想要流淚,沈培楠表情嚴肅,使勁攥了攥莫青荷的手,低聲道:“小莫,把你的指揮權交出去,跟我走。”
“去哪兒?”
沈培楠凝視他的眼睛,儘量讓語氣保持平靜:“離開這裡,去美國,大哥來信了,他們在美國過的很好,媽希望我們回去。”
“前些日子你能替我考慮,我很感激,我想過了,既然我們都不能背叛信仰,這是唯一折中的辦法。”他把莫青荷的手貼在自己臉頰,輕輕吻了吻他溫熱的手心。
這個提議來得太突然,莫青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呆的看著沈培楠,確認他並非在開玩笑,急促的搖了搖頭:“不能,我還有隊伍要帶,你還有大好的前程”
他猛地站起來,因為激動而語無倫次:“就為了我們兩個嗎?就為了咱們能過幾天好日子,理想,信念,國家,都不要了麼?”
“隊伍,打誰?”沈培楠發出一聲冷笑,“小鬼子投降了,戰爭結束了,大家需要清明的政治,不是再一次的清洗和屠殺,軍人的前途只有戰場,我已經得到訊息,今年年底就任第十一集團軍司令,如果兩黨真的開戰,死在我手裡的共黨將不計其數。”
莫青荷的大腦一片空白,發覺自己在發抖,上下牙喀喀打顫。
沈培楠望向窗外,疲倦的笑了笑:“你知道為什麼委員長肯跟這幫泥腿子八路談判?不是憑你們手裡有幾支爛槍,是因為大家都恨透了打仗,我們是軍人,不是屠夫。”
“如果我還像你一般年紀,大概會為了黨國戰至最後一刻,現在”沈培楠的目光透出蒼涼,“我不年輕了,中國人打中國人,太累。”
走廊響起紛亂的腳步聲,幾名負責長官生活起居的副官正拎著行李箱下樓,廚子揹著他祖傳的紫銅大鍋,撇著一口四川話嘟嘟囔囔的往外走,國軍士兵在花園列隊集結,幾聲拖著長音的口令過後,吉普車的引擎響了。
沈培楠開啟抽屜,取出一隻被精心儲存的木匣,裡面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十多枚錚亮的勳章,他將木匣放進手提箱,輕輕釦上搭扣,一名副官立刻上前將箱子提走。沈培楠將帽簷往下一按,又抽出一雙白手套,輕輕屈伸手指,動作很慢,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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