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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心裡發煩,無心想別的,把變了形的蛋糕盒子丟進黃包車,道:“行了,不就是五塊錢,讓她趕緊把腿治好了要緊。”
他掏出錢夾想找幾張零錢,正看見下午沈培楠給他的兩張五十的大票子,想起師兄不分青紅皂白警示他的話,心裡一陣厭惡,恨不得把錢撕碎了扔進路邊陰溝,當即全抽出來,把鈔票往髒婦人手裡大力一拍:“你拿好了!”
整整一百塊現錢,像塊火炭似的燒著他的手。
這筆錢足夠讓一位少爺體體面面的在北平生活三四個月,但在抽菸片的遊魂眼中也就是幾塊馨香的大煙膏子。那婦人把鈔票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待確信不是假的,爆發出一聲驚喜的尖叫,忙不迭的把錢往衣服裡塞,邊塞雙眼邊警惕的四下環視,生怕有人來搶。
“夠不夠?”莫青荷盯著她。
婦人沉浸在喜悅裡,夢囈似的嘟噥:“夠了夠了!”
然後用髒汙如油布的袖口抹了抹臉,露出諂媚的笑,這一張嘴莫青荷才發現她身上的腐臭是怎麼回事,婦人的牙齦和嘴角都潰爛了,露出粉色的嫩肉,一看就知道年輕時做過暗門子,得了髒病。
莫青荷打了個寒噤,行裡不少唱紅了的前輩都死於花柳和鴉片,他對這兩樣事物懷有強烈的恐懼,轉頭不再看那女人。
“拿著先治病,吃頓飽飯。”莫青荷轉身欲走,突然從圍觀的人群中傳出一聲驚叫:“他不是那唱戲的莫青荷嗎?”
停頓片刻後,四周響起一陣低低的附和聲。
莫青荷沒有驚訝,他正當紅,何梅協定簽訂前,平津兩市市長、河北省長都是他的戲迷,更別說京城的老少爺們,見了他都恭恭敬敬叫一聲莫老闆。誰知大家聽聞這聲喊,竟像見了過街老鼠,紛紛圍著他聲討起來。
“我說哪家少爺這麼大手筆,原來是個傍上闊人的屁精!”
“呸,那姓沈的算什麼闊人,漢奸還差不多,他倆勾結起來把咱們的血汗錢往日本佬手裡送,這種人就該狠狠的訛!”
“噓,小聲些,當心有巡警過來。”
“當兵的尋歡作樂,唱戲的給人當男姨娘,還說不得了?有臉的很吶!”
人群中有個白衣黑裙的女學生,踏著錚亮的小皮鞋爬上路邊的高臺,臉兒紅撲撲的,青蔥似的手指點著莫青荷:“日本人打到家門口了,你們這幫妖人還只知道唱戲!”
莫青荷被一連串的指責弄懵了,他怔怔地望著越聚越多,越離越近的人群,頭頂是白花花的天空,刺的他睜不開眼睛。
不知誰帶頭推了他一把,手掌正按在傷口上,胸口像被大錘重重一擊,他踉蹌著倒退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大群腦袋把他頭頂的那塊天空擋住了,擠擠挨挨的全是黑黃的臉,莫青荷被圍在中間,冷汗涔涔而下,他恍惚覺得每個人都像莫柳初,把他逼進退無可退的境地,無地自容。
第一個人朝他狠狠啐了一口,他抬起袖子來擋,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人群像一隻有力的大手,無數穿著布衫的人影將他搓著捏著,連骨頭都碾成了渣。
莫青荷放棄了反抗,他躲在肘彎的黑暗裡,第一次發現人可怕,這群他拼了命也要保護的人可怕,煙癮和惡疾纏身,激進、野蠻,張開血盆大口,像是要吃了他。
他用餘光看見剛才那婦人佝僂著背,麻木地望著他,彷彿一幅幻境,一間幽深而黑暗的屋子,他成了那爛蝦似的婦人,躺在破氈子上,眼瞼潰爛,全身流出膿水。
目光所及之處敞開了一扇雪亮的窗,一個自由,平等,光明的新世界從他瘦骨嶙峋的身體中超脫出來,向著窗外飛馳而去,逐漸擴大,清晰。
他在一片聲討中無聲的笑了,他是個連大戶人家的三等奴才也不如的粉頭戲子,懷揣著一個光輝的理想,將這群鄙夷他的看客護在臂彎裡,遠離異族的欺辱,遠離戰亂。
直到巡警聞訊趕來,圍觀的人群才作鳥獸散,莫青荷著實捱了好一頓羞辱,訊息傳到沈培楠耳朵裡時他正在周汝白家與一群人推牌九,看過下人送來的便條,推了牌桌便往外走。
一桌人都是在北平有些權勢的人物,平素最不敢惹當兵的,聽聞沈師長的人當街遭了罪,當即炸了鍋,紛紛表示要帶人拘捕那幫暴民替他出氣。沈培楠懷裡正摟著個少年,端起桌上剩的半杯威士忌一口氣灌下去,無所謂道不過是個玩物,不值得大家費心。
周汝白把他送到門口,副官敬了個軍禮開啟車門,沈培楠剛要上車,卻被周汝白一把拉住了。
他一手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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