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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請他進來吧。”
送到嘴邊的手頓了下,朱允炆將茶一口抿進嘴裡,抬頭對家人道。
於是家人趕緊跑了出去。
不出片刻,欽差進來了,蟒袍玉帶,身後十來名執刀侍衛跟著,身邊跟著個手託金盤的太監。
“聖上有旨,賜朱允炆御酒一杯,著其即刻飲必,欽此。”
朱允炆接了聖旨,看了看茶几上的金盤。
金盤裡立著尊玉壺,玉壺很眼熟,瓶身盤龍,卻是條匐地掙扎的虯龍。當年朱允炆在位時,曾將它賜予過那些位高罪重的官,因為這壺裡通常只裝一種酒,叫御賜鳩毒。
喝下一杯,不消片刻功夫即七孔流血。
現在它被安安靜靜地擺在了自己的面前。
原來該來的,必然還是會來的,雖然比預知的要晚了些時日。當年方孝孺說,‘若上位者將君遺忘在北嶺,君可得保性命。’看來,即便是將自己發配到這麼遙遠而寒冷的地方,朱棣依舊是對自己放心不下的,畢竟,一朝豈容二君。
想到這裡,朱允炆微微一聲嘆,端起那壺酒,慢慢走到欽差的身邊。“有勞大人了。”
欽差微吃了一驚。因為沒料想朱允炆會這樣安靜。
只是片刻的沉默,他笑了起來,朝那當年的帝王作了個揖,禮道:“王爺,請,微臣還等著即刻返京覆命。”
即刻。
朱棣竟是這樣的心急。
為什麼?
朱允炆沉吟,看著手裡的酒。
“王爺,請。”那欽差再道。周圍同時微微響起了些動靜,朱允炆抬眼看了看,那些跟來的侍衛雖然神色依舊如來時一樣,這當口不知為什麼,一個個暗暗把手搭到了劍柄上。
他們在警惕些什麼?
朱允炆想。一邊又看了看手裡的壺。片刻將壺蓋掀開,聞了聞。“好酒。”
“王爺請!”欽差的聲音已經明顯帶著不耐。
似乎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不耐的情緒,也許這人是曾經九五之尊於殿堂上的帝王,也許明明死難當頭,這人眼裡的安詳和平靜。
這怎樣看也不像個即將被逼死,卻無從掙扎抗拒的人的眼神
想到這裡,欽差上前一步,脅道:“王爺,還不喝,莫非想抗旨不尊!”
朱允炆眉頭微微一皺。
那一刻,他忽然又似乎見到了當年紫禁城一把滔天大火燃燒而起時的樣子。
那欽差眼裡也閃著火。
怒火。
於是眉頭又悄然舒開,朱允炆道,“豈敢。”
說著話,手將那隻精緻的玉壺送到了嘴邊。目光不離欽差的眼神,他的眼神漸漸平靜了下來,在看到朱允炆將瓶口朝自己嘴裡倒進去的時候。
卻突然驀地凝固,然後,一片空白。
不到片刻噗的一口血從嘴裡直噴了出來,因為一把刀筆直穿過他的喉嚨,將他那個柔軟的器官扎出了一個黑洞洞的血窟窿。
刀在朱允炆的手裡,很薄,很小的一把刀,這些年來他從沒有離手過。
而周圍同時撲突突一陣倒地聲,幾乎只是一瞬間的功夫,跟隨欽差來的那些侍衛全都中箭躺倒在地上,暗布在內室樓堂上的箭手稍一現身朝下窺了一眼,確認無一存活後,靜靜消失在了那些不起眼的小窗楞內。
風起,飄搖的風裡沒了簫聲,也沒了茉莉花香,只有一股股濃腥在風裡妖嬈著,濃烈得像紅老闆身上那件耀眼的衣裳。
“王爺抗旨了呢。”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朱允炆的身後,阿落閃著雙碧綠色的眸子,輕聲道。
“嗯。”將酒慢慢倒在石桌上,朱允炆心不在焉地回應。
“我們也該告辭了。”
“阿落,”
“阿落在。”
“蒼衡龍脈怎樣切斷。”
這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在踏出去一步以後,想要再回頭,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朱允炆從來沒想過自己真的會殺死朝廷欽差,就在之前家人來報說有欽差到的時候,他也沒有想到過自己會這麼做。
但卻做了。
一切發生得這樣快,快得就像自己從帝王變成庶民的那個瞬間。那些溫暖的陽光,柔軟的簫聲,淡淡的風轉眼消失得就像黃粱一夢。
周圍聞訊而來的家僕們默默收拾著滿地的狼藉,拖屍,灑水,井然有條。自然,家僕並不是原來的家僕。早在剎出生那晚,原先那些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