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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然隨便扯了一塊紙巾壓住傷口,何阿金深有不忿,又想開口教訓小姑娘。林安然攔住她,說:“算了吧,小事。”說話間,看了一眼還在放聲大哭的小姑娘,有些於心不忍,就勸道:“你們還年輕,要真有心,讓你自己男朋友收心養性,安心找份工作,將來在一起不難。”
何阿金說話倒是更實際,對小姑娘說:“就算讓你們現在生下來,你們怎麼養?喝西北風?!你男朋友那個樣子,這孩子你擔保沒問題?優生優育角度來看,都不好吧?”
小姑娘還是哭,一個勁叫喚:“我不打胎,我就要生下他!”
何阿金攤攤手,說:“由不得你了,你爹到我們街道告狀了,今天不把你送去計生服務站做人流,你爹要到市裡告我們。要怪,怪你爹去!”
鞋匠此時已經進了屋,見到女兒說死不肯做人流,火又竄了上來,連蹦帶跳衝過去,邊跑邊脫下腳上的拖鞋,沒頭沒腦往女兒頭上招呼:“我打死你這個不聽話的臭丫頭!”
林安然趕緊搶過去,攔住鞋匠,說:“倆父女,沒隔夜仇,孩子不能老這麼打。我看你這樣子,平常也是愛打孩子吧?打了這麼多年,你看看有什麼效果?”
鞋匠老婆就在邊上抹眼淚,一個勁埋怨鞋匠:“都是你!整天不教她,一開口不對就動手打,你看看,把女兒都逼成什麼樣子了!”
鞋匠暴跳如雷,衝著自己婆娘嚷嚷:“我逼她?!我為了誰?我每天沒日沒夜地忙活,我他媽難道為了自己?我沒空管她?我難道不幹活天天在家守著她!?全家都喝西北風好了!”
鞋匠的婆娘聽了捂著臉蹲下了就嗚嗚大哭。林安然最聽不得女人哭,又不知道怎麼安慰,社會就這樣,現實就如此,打工家庭有多少不是為了生計沒時間陪子女的呢?這種情況也不是少數,生活艱難,誰都不容易,這不是鞋匠的錯。
林安然掏出煙,遞給鞋匠一根,跟他說:“你堅持要你女兒去打胎?”
鞋匠點了煙,聽見林安然這麼問,馬上斬釘截鐵道:“堅持!非打掉這孽種不可!我這都是為她好!”
林安然對這種事情無法下定論,清官難伸家務事,誰家都有難唸的經,只有嘆了口氣,走出門外,下了樓,在宿舍一棵大樹下等著。
分管計生的何秀麗送走了派出所的人,回到樓下,過來將林安然誇了一頓,說我真沒看出,林副主任你真厲害,你以前是偵察兵吧?上過戰場?我聽範書記在班子會上說過。
林安然笑著點頭,不否認也沒正面回答,而是說:“何主任,你不介意,我以後叫你何姐好了,開會之類的正式場合咱們再職務相稱吧,私下你就叫我小林好了。”
他之所以這麼說,是想大家的關係融洽點,不要將距離拉遠了。
何秀麗顯然很高興,咯咯笑道:“那我就佔便宜了,長你幾歲,就讓你叫我姐了。”
林安然還是笑得很隨和,說:“你就是我姐嘛。”
何秀麗指指樓上,說:“你在這裡等著,我上去做做那小姑娘的思想工作。唉,這事,真麻煩。”
林安然說:“那我能走了嗎?”
何秀麗趕緊擺手,她可是見識過林安然的能力,這小姑娘指不定待會還鬧出什麼么蛾子來,還是讓林安然留在這裡好些,於是說:“你是掛點領導嘛,還是要跟著去的,況且這小姑娘情緒不穩定,我怕等會鬧起來我們摁不住。你在這裡我放心多了,你就算幫幫姐姐吧。”
林安然裝作驚訝道:“一小姑娘,能鬧出什麼事?”
何秀麗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去年我們抓了個四十多歲的大肚婆,送到計生服務站做人流,沒想到我們一疏忽,她就從視窗直接跳了下去,逃了。”
這下可真把林安然驚住了,問道:“什麼?大肚婆敢跳樓?不怕孩子都跳掉了?”
何秀麗唉一聲嘆息,伸手拍拍林安然肩膀,說:“小林,不是做姐姐的誇張,很多基層的事,你真沒見過,再離奇的都有,以後你慢慢體會吧,多的是機會。我不和你叨了,先上去辦正事。”
看著何秀麗消失在樓道里的身影,林安然看看錶,都四點了,心想這下不知道要鬧到幾點才結束,對還在身邊的楊秋深和汪小海說,你們在這裡等等我,我去打個電話。
剛才自己的呼機響了幾次,是王勇在找,心想肯定是建市場的事情,可剛才自己正忙著,沒空回電話,這回有空了,趕緊打回去問問啥事。
王勇在電話裡說:“安然,我下午就派人去勘查了一下那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