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2/4 頁)
己手重,把懷玉也狠狠地打了一頓。
罵聲越來越喧囂了,劃破了寂夜,大雜院的十來家子,都被吵醒了,翻身再睡。院子裡哪家不打孩子?窮人家的孩子都是打大的,不光是孩子,連媳婦兒姑娘們也捱揍。由是因為生活逼人,心裡不好過。
唐老大多年前,一百八十斤的大刀,一天可舞四五回,滿場的彩聲。舞了這些年了,孩子也有十二歲。眼看年歲大了,今天還可拉弓舞刀,明天呢?後天呢?”
“你看你看,連字也沒練好!”
不識字的人,但凡見到一筆一線瀉在紙上的字,都認為是“學問”。懷玉的功課還沒寫,不由得火上加油。真的,打上丟人的一架,明天該如何地向丁老師賠禮呢?丁老師要不收他了,懷玉的前景也就黯然。
唐老大怒不可遏:
“給我滾出去!滾!”
一腳把懷玉踢出去,懷玉踉蹌一下,迎面是深深而又悽寂的黑夜,黑夜像頭蓄銳待發的獸。懷玉緊咬牙關,抹不幹急淚,天下之大,他不知要到哪裡是好?爹是頭一回把他趕出來。他只好抽搐著蹲在院裡牆角,瑟縮著。便見到志高。
“喂,挨挨了?”
志高過來,二人相依為命。懷玉不語。
“喂,你爹接你,你還他呀,你飛腿呀,不敢?對不對?怕拋拖!”志高逗他。見懷玉揉著痛楚,志高又道:
“不要怕,你爹光有個頭,說不定他是個膿包啊
“去你的,”懷玉不哭了:“還直個勁兒跟人家苦膩。我爹怎麼還呀?你姊揍你你還不還?”
“我姊從來也不摸我。”志高有點惆悵:“我倒希望她接我一頓,她不會,她不敢—·”
“剛才你不是回去嗎?”
“我回去拿錢。”
“那你要到哪裡去?睡小七的黃包車去?”
志高朝懷玉腴腆眼睛:
“哪兒都不去了,見您老無家可歸,我將就陪你一夜。”
“別再誆哄了,誰要你陪,我過不得嗎?我不怕冷。”
錯縮坐了一陣,二人開始不寧了。冷風把更夫梆鑼的震顫音調拖長了。街上堆子的三人一班,正看街巡邏報時,一個敲梆子,一個打鑼,一個扛著鉤竿子,如發現有賊,就用約竿子鉤,鉤著想跑也跑不了。
更夫並沒發現大雜院北房外頭的牆角,這時正蹲著兩個冷得半癱兒似的患難之交。
志高想了一想,又想了一想,終把身上襖內塞的一疊報紙繪抽出兩張來,遞給懷玉:
“給。加件衣服!”
懷玉學他把報紙塞進衣衫內,保暖,忍不住,好玩地相視笑了,志高再抽一張。懷玉不要。志高道:
“嘴硬!”
“你不冷?”
“我習慣了呢。我是百毒不侵,硬硬朗朗。”
懷玉吸溜著,由衷對志高道:“要真的出來立個萬兒,看你倒比我高明。”
懷玉一誇,志高不免犯彪。
“我比你吃得苦!”志高道。
方說著,志高氣餒了,他馬上又自顧自:
“吃得苦又怎樣,我真是苦命兒,過一天算一天,日後多半會苦死。”
“不會的。”
“會!曖曖懷玉,你記得我們算的卦嗎?”
“記得,我們三個是——”
“甭提了,我肯定是‘生不如死’,要是我比你早死,你得買只鴨子來祭我。”
“要是我比你早死呢?”
“那——我買——呀,我把丹丹提來祭你。”
“你提不動的,她蠻兇的。”
“咦?丹丹是誰呢?嚇?誰?”志高調侃著,懷玉反應不及:“就是那天那個嘛。”
“那天?那個?我一點都記不起了。哦,好像是個穿紅襖的小姑娘呢,對了,她迴天津去了,對吧?曖,你怎麼了?”
“怎麼?別貓兒打擦了,不聽你了。”
“說真的,還不知道有沒有見面的日子呢。要是她比我哥兒倆早死,是沒法知道的。”
“一天到晚都說‘死’!怪道王老公喚你豁牙子!”
“哦,你還我報紙,看你冷‘死’!還我!好心得不著好報!”
“不還!指頭兒都僵了。”
—房門瞅巴冷子豁然一開。兇巴巴的唐老大險喝一聲:
“還不滾回屋裡去!”
原來心也疼了,一直在等懷玉悔改。
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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