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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鄭家,難道是溫玉的人?
鳳桐沉思片刻,道:“別慌。鄭家不簡單,但也未必就是那邊的眼線。倘若他們真的為溫玉做事,昨夜招魂,我早該被攔住了。”
涼玉按了按鼻樑,有些迷惑:“我想不明白,溫玉要我的魂魄幹什麼?難道不該是就地打散了,為何還要費那麼大力氣,動用禁忌術法要把我的魂魄召回?”
鳳桐手上摩挲著一隻翠玉酒杯,面上帶笑,只能從眼裡看到些許思索和凝重:“我同溫玉交過手,她的修為深不可測。我七百歲那年,除卻那幾大元君,整個天宮戰無敵手。那樣的程度,似乎只與她相當。她先前竟能將如此高的修為掩藏得一絲不漏。”
涼玉反倒笑了,“我初見她的時候,也許她遠不止七百歲。”
她嘆一口氣。溫玉此人,虛虛實實,她這輩子竟然從未看清。時至今日,她也不知道為何華蓉劍會突然易了主。
芳齡撲稜稜地地飛回,落在鳳桐肩上,似在呶呶低語。鳳君忽然面色一變:“昨日……”
“司矩出事了。”
涼玉腦袋一片空白,脫口道:“她把阿矩如何了?”
“司矩亥時持劍闖入清章殿,企圖奪取華蓉劍未果,又欲刺殺花神,被當場擒下。當時有其他仙君在場,今辰報了天宮,天帝震怒,判了人間百世劫。她未曾分辨半個字,辰時已經投下去了。”
涼玉霍地立起,渾身發抖:“不可能,阿矩最知道華蓉認主,是奪不來的,怎麼會做這種犯傻的事情?”她顫抖著嘴唇踱來踱去,“昨日……昨日……”
司矩是天宮玉郎第五女,掌禮樂典籍,是個小仙。但玉郎一家的人,天生便會掐算,能轉星盤。這二百年,阿矩她退居崑崙洞,隱忍不發,為的竟然……
她的眼裡溢滿淚水:“她算出來了,她知道我的一魂一魄還在溫玉那裡,算準了他們會在昨日招魂,她入清章殿,是想趁機拿回我的魂魄。”
她攔住了鳳君,卻攔不住阿矩。
從前的那些時光,阿矩總是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後,梳著整齊的髮髻,儀容一絲不亂,頂著一張嚴肅的臉,平淡無波地提醒她該做的事。
那時她嫌棄阿矩刻板,嘲笑她過於謹慎,她規矩得甚至不敢穿她賞的衣裳,可是這樣的阿矩,永遠守著規矩的阿矩,卻為了她,提著劍去闖了溫玉的清章殿。
招魂術是禁法,司矩她知道那殘存的一魂一魄若是被天宮發覺,必然會被按律關押。但沒能招魂成功,那一魂一魄在溫玉手中,便暫且安全。
她竟然為此不辯半句,背下了溫玉安給她的罪名。
難怪那紫色光芒在某一刻忽然衰弱了很多,給了她和鳳君喘息的機會,那時司矩正提劍糾鬥,逼停了招魂過程。可是溫玉和季北辰合力,就連鳳桐都打不過,司矩又如何能贏?
“人間百世劫?”她眼裡驟然瀰漫深重的恨意,“對局外之人,竟然也不留情到這種程度。”
鳳桐嘆息:“司矩從一開始跟了你,便不再是局外人。”
一陣眩暈。她猛然坐在椅子上,撐住了劇痛的頭,半晌才慢慢喘息道:“你說得對。你們都是被我牽累。”
“胡說。”他斥道,順著她的手指覆上蕭氏的額頭,語氣放柔了些,“哪兒疼?”
“頭疼。”她喃喃道,用力抓了抓胸前的衣襟,感到腦中紛亂一片,“心裡也……很難受。”
窗外的陽光化作絲絲縷縷,從鏤花的窗欞中進來,斜斜打在梨花木椅上,涼玉手裡捧的茶已經沒有一絲溫度,她顫抖著手往嘴裡灌了一口冷水,茶盞便立即讓鳳桐奪去了。
他背對她添熱水:“你現在魂魄不全,要控制心神。”轉過來仔細打量了她的臉,見蕭氏眉宇間的黑氣散去,眸中燃燒的恨意漸漸平息,露出她熟悉的黑色瞳仁來,正有些迷茫地望著他。
他放下心來。將茶杯往她手裡一塞,勸道:“司矩此舉是為全君臣之義,她是你座下人,你出了這樣的事,她不為你死,為誰去死?即便是玉郎在,也會默許。”
他加重語氣:“下凡歷劫是需吃些苦頭,但至少沒有性命之虞。”
手上的熱度將她冰冷的軀殼一點點解凍,她有些無力地笑道:“可是我不甘心。”眼裡浮出些水霧,“連你們都保護不了,我不甘心……”
“你當自己還是呼風喚雨的殿下?”他在她額前彈了一下,像過去百年的無數次一樣,含了調笑又無奈的情緒,“今時不同往日,顧好自己,讓我少操些心,多睡幾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