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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怨報德?”
他微微一怔,很快便又輕笑,“尊神還是不相信我的話。”
他抬起手來,修長的五指舒展開,掌心升起一汪翠色。那翠色鮮活欲滴,像嫩葉上的露水,中央是一條藍鱗覆身的魚,有長長的鬚髯,大而旖旎的胸鰭和尾鰭。
“尊神還記得它麼?”
長情看了半天,“長成這樣,肯定不好入菜。”
他的笑容有些僵硬了,“尊神,這不是菜魚,是我的真身。魚生雙翼,是為瀠魚。彼時我年幼,誤闖雷澤,神龍布雨時把我一併送到了人間。雨後我躺在水窪裡奄奄一息,是尊神把我送進淵海,救了我一命。”
然而在長情懵懂的腦子裡,類似撿起一條魚放生這等小事,根本不值得銘記幾百年。就算真有,也不足掛齒。
“過去那麼久的事,為什麼還要記著?”她把眼湊近那條魚,像她這類和土木打交道的,也分不清水族的種類,“名字真奇怪,居然叫淫魚……”
他待她看夠了才收回手掌,脈脈道:“滴水之恩,必當湧泉相報,何況這是再造的恩情!尊神當年以我尚小推脫了,現在五百年已過,總要准許我報恩了。神龍畫地為牢,把我困在這裡,我出不去,只有請尊神屈就,來我淵海。”
長情沒弄明白他的意思,但見他揚手一拂,劈開了水面。淵潭億兆的蓄水如銀牆壁立,一條筆直的長廊直通淵底。
長情困惑地看他,他笑得有些羞澀,向她拱起兩手。寬大的廣袖遮住了半張臉,只餘一雙妙目勾住她,長揖道:“婚禮已經準備妥當了,只等尊神駕臨。”
第2章
一覺睡醒就有人求婚,這種事對於老實的長情來說,實在很刺激。
她不自覺攏了攏頭髮,“這個……太倉促了吧!我才剛睡醒……”
對面的白衣少年卻是一派坦蕩,“不倉促,我已經籌備了百年。這百年間尊神一直長眠,只恨我不能離開淵海,到你身邊去。但我知道,尊神每年上元都會甦醒,所以每到這個時節我就盼著你,一年復一年,可惜每年都落空。”他忽而仰起臉來,眼裡水光瀲灩,笑容也變得愈加溫暖,“幸得上天眷顧,今年尊神終於願意走出龍首原了,對我來說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錯過這次,便會抱憾終身。”
看來品種決定性格,這話一點都沒錯。救命之恩除了以身相許,別無他法可報,這淫魚的腦子真是單純又直接,不負這副人畜無害的好相貌。
長情呢,畢竟活了那麼多年,長安城中風花雪月都看遍了。美麗的人,旖旎的愛情,結成一段姻緣有千千萬萬種可能。姻緣都是好的麼?不盡然。她還記得五六代前的帝王,耄耋之年硬納了中書令家的小娘子做妾,那如花的小娘子進宮當夜就吊死在了仙居殿。仙居殿建在太液池以西,也是她身體的一部分,所以到現在她都不敢正視自己的腋窩位置。
這年輕人,有一副執著的心性,想好了就要去做。但行事似乎有些獨斷,忘了這種事不能單方面決定。
“報恩不必非要用這種方法,你的一片好意我心領了,但此事我萬萬不能答應。”長情一面道,一面尷尬地看看天上,“時候不早,我得回去了。你說的救命之恩我不記得了,所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她說完轉身便要走,他抬袖攔了她的去路,“尊神且留步,尊神對我有再造之恩,我在淵海無親無故,這樣的大喜日子,若尊神不在場,雲月這一輩子便再也不能圓滿了。”
長情似乎聽出了一點異乎尋常的味道,扭頭問:“無親無故?淵海君究竟想讓我做什麼?”
他愈發不好意思了,低頭道:“今日是我與凌波仙成親的日子,想請尊神往我水府觀禮,好為我們做個見證。”
這蘭花一樣的公子,說話的時候滿含樸素的孺慕,彷彿這位恩人就是他最敬仰的長輩。
這麼說來是她會錯意了?長情僵立當場,尷尬得不動聲色,“哦……是這樣……你想讓我當你的證婚人啊?”
淵海君頷首輕笑,“但願雲月有這榮幸。”
長情暗暗舒了口氣,兀自嘟囔著:“怎麼不把話說清楚,害我以為……”
他的臉忽然探過來,烏濃的一縷長髮斜切過玲瓏下頜,眉眼彎彎望向她,“尊神以為什麼?”
長情忙說沒什麼,“我還以為淵海君要認我當乾孃呢。”
他分明一愣,轉而笑起來,“尊神玩笑了,尊神愛惜雲月,雲月卻不能把尊神叫老了。若我認尊神當乾孃,那才是真正的恩將仇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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