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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招展。他只是靜靜地、深深地看著她,眼裡聚著星輝,唇邊帶著淺笑。長情看遍了人世間的繁華,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彷彿臨照寂寞空山的月色,一身秀骨,天性散淡。
她對年輕人向來有耐心,雖然在他們的世界,年齡與皮相往往沒有必然的關聯。她放輕了語調,“請問尊駕,有沒有見過……”
見過什麼呢,一雙眼睛麼?她頓下來,發現無從問起。
水下人還是那樣望著她,她恍惚想起來,朦朧中懶散的一瞥,看見的似乎就是白衣的少年。
是不是這個人,難以確定。在她猶豫彷徨時,水下的人仰著一張秀面,悄然無聲地浮了上來。
他帶著滿身水澤之氣,眼睛也是潮溼的。身上衣衫遇風即幹,長直的發卻依舊漉漉披散在身後。
“尊神……”他的嗓音輕靈,水裡來的精魅,總比岸上的多幾分剔透。目光亦漫漶如沁水的經卷,流淌過她的臉龐。忽而一笑,“你來了?”
像闊別多年,終於重逢一樣,透著親厚和算無遺策的必然。
長情提燈看他,“我與尊駕認識嗎?”
還沒來得急問他,為什麼要日復一日眺望龍首原,便見他舒展廣袖,一把抱住了她。
長情呆住了,那年紫宸殿裡抱柱化龍引下天雷,直直劈在她眉峰上,也沒讓她像現在這樣動彈不得。見面就一個擁抱,這些水族的禮節真是重得令人髮指啊!
她噯了聲,“有話好說……”
“尊神……”那雙臂膀激動萬分,並沒有要放開的意思。少年帶著輕輕的顫抖,連語調都微哽,“一別五百年,我在這裡等了你五百年,你終於來了。”
長情手裡的犀角燈落在地上,頂端的火焰照亮水裡的倒影。少年褒衣寬大,人便顯得有些單薄。他緊緊摟著她,彷彿汪洋裡抓住了浮木。
長情活了一把年紀,還沒有被人抱過。她勉強把那雙手臂拽了下來,回身指指遠處的城闕,“我是從那裡來的,人間禮教耳濡目染多年,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復細細看他兩眼,“我與尊駕並不相熟,以前也沒有見過。什麼五百年……我這五百年都未曾在世上行走,所以你應該是認錯人了。”
結果人家卻不著急,看她的目光甚至帶著點溺愛的味道,含笑搖頭,“並未認錯,尊神是龍首原的主人,名叫長情。秦漢時期隨王氣而生,至今已有千年了。你看,我報得出尊神來歷,可見絕沒有認錯人。”言罷一頓,臉上又浮現出憂傷的神情,黯然道,“不過龍首原是龍興之地,尊神守護龍脈,重責在身。這麼多年過去,也許真的把我忘記了。”
長情確實有記後不記前的毛病,人睡得久了,常會把現實和夢境顛倒混淆。一些沒有在心裡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和事,經常一覺醒來,便杳無蹤跡了。
他滿臉哀致,她不得不重新打量他。少年有清秀的面孔,和敏銳乾淨的眼睛,但是翻遍每一寸記憶,委實找不到這個人。她無可奈何地搖頭,“上了點年紀,記性實在太差了,尊駕還是自報家門吧。”
少年垂袖一掃,水面上粼光驚起,他站在漫天銀輝下告訴她:“我叫雲月,是這淵海的水君。”
清琴共雲月,美酒漱冬春,名字倒和人很相稱,但接下來他闡述的前因依舊讓長情困惑。
“五百年前我遇劫,是尊神救了我,將我放進這片水澤裡。當時我欲報恩,尊神說不急,等我長大。如今我長大了,每日遙望龍首原,就是等尊神醒來,來淵海找我。”
長情納悶,“我從來沒救過什麼人啊……”
他依舊是笑,“尊神有慈悲心,或許舉手之勞,不會放在心上。但對於我,救命之恩一時一刻都不敢忘記。”
長情摸了摸發燙的額頭,發現這次的尋根究底實在有點意思。
她是個逍遙的散神,存在一千年,對於神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不過是藉助了王氣和龍脈,才在這盛世之中謀得了一席之地。如果說她有什麼過人之處,大概就是異於常人的嗜睡能力。一個活了千年,卻矇頭大睡八百年的神,救人這種事,好像不會在她身上發生。
“我看是有人冒我的名做了好事。”她得出這樣的結論。
淵海君說不會,“那時除了尊神,天上地下沒有一人敢救我。只是日久年深,連尊神自己都忘了。不過尊神當真一點印象都沒有嗎?若是沒有,為什麼會路遠迢迢,到淵海來找我?”
這話說出來大概有點傷人心,長情道:“我是好奇,究竟什麼人會盯我幾百年。尊駕覺得這是在報恩,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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