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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況舊部,的確知道“敬大將軍夫人如敬大將軍”,可並不是人人都贊同。
方少行,便是其中一個。
他跟隨薛況的時間其實不很長,但因天生聰明,於徵戰謀略卓有天賦,是以耳濡目染之下,也比尋常將士更為出色。
戰場上建功立業,乃是最簡單的。
黃沙場裡走一遭,把一身白袍染得鮮紅,出來便是二十歲出頭的含山關參將,薛況手下得力的一位“白袍小將”。
便是當年的薛況自己,建功立業也沒這樣快。
所以普天之下,他佩服的人,一個沒有;若要硬摳,薛況頂多只能算半個。
對於薛況這一位孀妻,方少行亦有所聽聞。
性情善良軟弱,手無縛雞之力,即便有一品誥命的頭銜在,一家子其實也管得不怎麼樣。
實在不是什麼值得敬佩的人。
剛才他跟著長身拜下,只不過是為了那一點對大將軍的尊敬,跪的只是“大將軍夫人”這個名頭,而不是陸錦惜這個人。
所以此刻,他覺得她竟然與劉進說話,實在有些不知自己地位。
這是一種讓人不舒服的打量。
陸錦惜能感覺到。
輕蔑,輕視,嘲諷,不贊同……
但是,沒有敵意。
因為“敵”這個字,並非可以隨意用在某個人身上,至少得有承認可與之為“敵”的本事。
方少行……
看永寧長公主方才的反應,這個就是了吧?
昔年邊關的三品參將,調回京城成為一名四品的雲麾使……
也的確夠憋屈。
雲麾使,乃鑾儀衛屬下,主管皇上皇后的車駕和儀仗,乃是一個距離天子很近的職位。
在許多人看來,藉著這個職位,便可平步青雲。
可對一個在戰場上跑馬,已經建過功立過業的年輕參將而言,即便是伺候皇帝皇后,這種職位只怕也與“車伕僕役”差不多。
尤其是他一個參將當得好好的,先被文官集團們參劾,調回京城,任了雲麾使。
如今還是這一群人參劾,要他連雲麾使都當不成。
陸錦惜不從政。
但人跟人的關係,利益與利益之間的糾葛,卻亙古不變。
她約略能猜到,參劾之事與方少行此人風格有關,但應該也有不少其他貓膩。
如今九門提督劉進敢當街鬧事,背後一則少不了隱情,二則少不了這一位白袍的“方參將”攛掇。
腦子裡的念頭,一晃就過去了,也沒有留多久。
陸錦惜對自己此刻的作用,有很清醒的認知:她只是被永寧長公主推出來,解決這件事的“槍”罷了。
所謂的“大將軍夫人”的名頭,她不會真當回事。
敬是敬,但與“聽命”相比,天差地別。
是以,陸錦惜只當沒看見方少行的輕蔑,在心底斟酌了一番措辭,才回了九門提督劉進。
“朝野之事,我一介婦人,並不很懂。”
“劉大人一時意氣之爭也好,深思熟慮也罷,堵了這許多官員大臣在道上,是您的選擇。諸位大人領的是朝廷俸祿,三五天不動,凍不壞餓不死。”
眾人一愣,隨即便有不少人露出了憤憤之色。
永寧長公主也是眉頭微微一挑,有些詫異,就連方才那輕蔑的方少行,都一時錯愕:她在說什麼?
陸錦惜自然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卻並未對他們解釋半句,只依舊敘說,娓娓道來。
“可是這一條街上,尚有販夫走卒,平頭百姓。小小一家,做點買賣,跑跑腿腳,以此糊一小家之口。”
“大將軍半生戎馬,劉大人亦出生入死。無數將士,頭顱一拋,熱血盡灑,甘以性命相換,為的不就是一個太平盛世,能讓他們求個生計,過個安定日子嗎?”
“可如今,您為的到底是什麼?”
“……”
滿地的安靜。
誰都沒有想到,所謂的“一介婦人,不是很懂”,竟然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來。平實樸素,卻打動人心……
劉進愣住了。
他這個時候,才下意識地向著周圍望去:街道最不起眼的邊角里,是推著小車的商販,是拿著麵人的孩童,是提著藥包的老婦,是一身寒酸計程車子,是扛著貨物的腳伕……
於是,恍惚就想起了。
昔日,是他們,在長安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