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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聽見了什麼荒謬的胡話。
“我顧覺非,內不愧心,俯不愧人,仰不愧天,沒有什麼好愧疚的。”
“好,好一個沒有什麼好愧疚的,好一個內不愧心,俯不愧人,仰不愧天!”
這一次,顧承謙整個身子都顫抖了起來。
他整張臉,緊緊地繃著,在明亮燭光的影子下面,竟然染上了幾分痛心,幾分痛恨。
“我曾以為,天下的人,能分三種。”
“後來才知道,是天下殺人的人,能分三種……”
而他顧覺非,便是裡面最可怕的!
身是刀劍之人,殺人光明正大;心懷利刃之人,殺人有跡可循;半點看不出刀槍劍戟的血肉之軀,殺人卻在悄無聲息之間,兵不血刃!
若非那一日偶然撞破,他豈能知道這個兒子可憎可恨的真面目!
“我教了你詩書禮儀,教了你為人處世,教了你安邦定國……”
“你在大昭寺整整六年。”
“他的牌位,也在大昭寺供了整整六年!”
“你與你親手殘害的忠臣良將,同在一處,午夜夢迴時,你都不會做噩夢嗎?你的良心,便從來不跟你作對嗎?”
顧承謙的質問,一聲比一聲高。
可是……
“忠臣良將?”
顧覺非都快不認識這四個字了。
時隔六年,他竟然還能從顧承謙的嘴裡聽見這個詞……
下午在高牆下駐足時聽見的那一聲“十大功勞誤宰臣”,又在耳邊,不斷迴響,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傻子!
“忠臣良將……”
“堂堂戰神,百戰不殆,未吃敗仗。那耶扎一個有勇無謀的廢物,卻在他手下死裡逃生六次,屢屢捲土重來。”
“邊關匈奴,一打五年。”
“國庫撥軍餉,五年來從未斷過。滿朝文武,再能開源節流,都能被他掏個乾乾淨淨!”
“換來的是什麼?”
“五年前,山東的蝗災;六年前,江南的旱災;七年前淮河的水災……數十萬的災民,飢腸轆轆,張著嘴等朝廷賑災,可錢呢?糧呢?!”
昔日遊學所見的那慘狀,又在他眼前回放……
城牆內外皆餓殍,婦女孩童盡悲楚!
林子裡已找不到一塊好樹皮,甚至就連山上的觀音土,都被人挖盡了。可那個時候,人的眼睛,尤其是小孩子的眼睛,會變得格外明亮……
亮得他至今想起來,都會做噩夢!
顧覺非眼底忽然有些酸脹。
他眨了眨眼,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似乎想要將什麼東西強壓下去。
可他發現,壓不住!
顧承謙竟然還質問他會不會做噩夢……
薛況這等有心謀反的亂臣賊子,也配讓他做噩夢嗎?!
抬眸望著顧承謙,他聲音平靜得好似不流淌的深井,卻蘊蓄著一股震駭的驚心動魄。
“太師大人,你掌管半個朝廷,國庫內帑,你一清二楚。不妨回答我——”
“國庫的銀子,賑災的銀子,都哪兒去了?”
顧承謙說不出話來,慢慢閉上了眼睛。
顧覺非笑了出來。
他真不願放過這個老糊塗。
話,一句比一句殘忍,句句都冒著血腥氣兒!
“你不記得了是嗎?”
“水災前一個月,邊關來了戰報大將軍薛況又要打仗了。你跟那個姓衛的老不死,架著蕭徹,把國庫裡最後的幾分銀子,撥給了忠臣良將!”
“每一筆銀子,都從賬上過。”
“當時從你們手裡,流出去多少銀錢,一個月後,江南就死了多少人……”
“太師大人,你來告訴我:到底是誰,沾了滿手的血腥?!”
“後來賑災的錢糧,是你籌的?是衛太傅籌的?還是那個響噹噹的大英雄、大將軍薛況籌的?!”
這才是質問!
一聲比一聲更厲!
一句比一句更像刀劍!
顧承謙身子都顫抖了起來。
明滅的光影,落在他的臉上,劃分出了一道痛苦的界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當年那些報上來的東西。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最終賑災的錢糧,是哪裡來的……
顧覺非卻覺得自己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衢州城裡,百姓易子而食,白骨堆成高山;黃沙場上,薛況十萬大軍,鐵甲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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