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第2/4 頁)
一齣戲聯想到別的。
因為,六年前那件事,朝野上下知道個清楚明白的,統共也數不出一隻手。
只不過,永寧長公主,恰恰在這一隻手不到的數里。
她人坐在顧太師的身邊,一手搭在太師椅精雕的扶手上,隨著戲臺上的鑼鼓笙簫的韻律,慢慢地敲打著。
那長長的、寬大的袖袍,逶迤地垂了下去。
鶴銜雲白玉酒盞,被她手指鬆鬆地掛著,兩隻眼睛已經微眯了起來,乃是微醺的醉意。
整個人看著,慵懶又華貴。
臺上的“武松”,剛遇著了大蟲。
臺下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
永寧長公主於是轉過了頭,乜斜了眼,看向旁邊的顧太師。
人人都在推杯換盞,之前也有幾個人上來敬他。
顧太師喝了兩杯,酒意微有上頭,這會兒坐在座中便不動了,只保持著一點笑意,看著前方。
可是永寧長公主何等熟悉顧承謙?
幾乎一眼就看出,這一位老太師,其實在走神。
周圍幾個人,都是心腹。
永寧長公主於是嘆了一聲,終於還是對顧承謙道:“老太師,這又是何苦呢?”
顧承謙聽見這話,略回了些神。
他眼神裡因為恍惚,有些散的神光,重新聚攏來,回頭看了永寧長公主一眼,沉默了半晌,才覺嘴裡有些發苦的味道。
“我也就是忽然看見了,想點這麼一出,看看罷了……”
剛才戲單遞上來的時候,他本也沒想點。
只是這十日以來,顧覺非要回來的訊息,傳了個滿城風雨,以至於他這幾夜都沒睡好。
午夜夢迴時候,好像能聽見戰場上鐵騎突出,刀槍鳴響。
薛況那年輕的、沾血的面容,好似就在他面前,一雙詰問的、失望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彷彿要問他要一個答案,一個公道!
顧承謙如何能忘?
別說是六年過去,就是十六年、二十六年,他也無法忘記!
無法忘記顧覺非那沾滿鮮血的一雙手,無法忘記那一張畫皮撕下後的怪物,更無法忘記,父子決裂、一切分崩離析的雨夜……
所以今日,在翻到《邯鄲夢》那一頁的時候,他才會不由自主地,把《雲陽法場》圈了出來。
臺上演的是戲。
臺下的看客,走的卻是人生路。
同樣是功勳卓著、位極人臣,同樣是打了勝仗,同樣是被政敵詬誣,責指裡通外敵。
臺上戲裡的盧生,被皇帝赦免,發配鬼門關,保住了項上人頭;可臺下戲外的薛況,卻被他們合謀害死,連個全屍都沒落下!
他身為朝中重臣,在整個事件裡,竟無能為力!
什麼跺跺腳,朝綱震?
他可不知道,自己有這樣大的能耐。
皇帝大了。
心也大了。
他不再是那個需要先生們輔佐的弱冠少年。
他需要的是全新的、與他相同政見的大臣,所以他選擇了顧覺非,而舊日那些束縛他的人,都被他一併拋開。
顧承謙閉了閉眼,似乎想要藉此,平復自己的心境。
面前的酒盞裡,香醇的瓊漿晃動著,可他卻沒再喝了,只道:“這世上有三種人,第一種身是刀劍,第二種心懷利刃,第三種什麼刀槍劍戟都沒有,就是血肉之軀。我原以為,他是第三種,後來才知道錯了。到現在,我竟不知道,前幾天往山上跑的那一趟,到底是對,還是錯……”
永寧長公主心內複雜。
只是她在皇宮裡長大,本身便在風雲中心,從無什麼憂國憂民的念頭。雖沒顧承謙的本事,可在利益的爭鬥裡,她從來不落下風。
當下,她只收斂了心思,飲了酒,笑一聲:“老太師的決定,當然都是對的。”
對的?
顧承謙搖頭笑起來,也不知是覺得她說得好,還是不好。
滿樓都是喧囂,崑山腔激昂。
一聲夾著狂喜的呼喊,終於由遠而近,傳了過來:“大公子回來了!大公子回來了!”
這聲音,夾在鑼鼓聲裡,並不很明顯。
聽著,只覺得隱隱約約,甚至很像是一種錯覺。
可這一刻,整個剛才觥籌交錯的影竹樓,除了臺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戲子們,竟全都安靜了下來!
顧承謙一下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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