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2/4 頁)
流火五光十色,宛如繽紛繁複的雲錦,鋪開了又收卷,那錦上花盛放了又凋零,猶如朝生夕死的蜉蝣,偏又壯麗。
遠處的山脈猶如張開了連綿囂張的巨手,將長街流光溢彩的焰火一網打盡,落下來時只剩下杳無聲息的一截黑暗。
人聲鼎沸,無數遊人穿光掠影,攪得月色下南北交通的上京街道閉塞起來,白慕熙有些煩悶,“折回吧,送柳大人回府。”
“殿下是個君子。”
“柳大人過譽了,擄你的人也是孤。”他將摺扇放到一旁。
柳行素看到他從馬車座下的暗格裡托出了一套杯盞,另有一個碧玉青瓷的酒壺,他風雅地靠在車壁上休憩,清酒飄出木樨的花香,她喝怕了,下意識扭過頭,“殿下堂堂儲君,竟然喜歡不起眼的木樨?”
他微微失神,握住酒觴的指尖泛白,許久,才若無其事地換上另一副冷漠清遠,“有人說,孤和木樨很配。”
忘了是誰。
好像很久遠的事了,從六年前醒來開始,他就不大記得了。
柳行素眼光一閃,抿住了唇。
白慕熙知道她不會再喝酒了,直到現在她臉上的紅暈都還未完全散去,辛辣的酒沒過喉嚨,帶起一波熟悉的令人快意的刺痛感,他嚥下酒,俊臉泛起一波輕紅,惹亂了他眉眼間的清寂脫塵,“宴席上的那壇,其實不是木樨清露。”
柳行素搖頭,“是什麼沒關係,下官是個俗人,喝不出門道來。”
她總愛在他面前伏低,妄自菲薄,白慕熙將酒觴裡的酒搖了搖,微瀾的水光,泛過窗外菸火的五色,他聲音低沉,“木樨清露比你喝的那杯,還要烈,烈很多,那壇酒只是試你的酒量,”被人這麼試,柳行素暗暗有些惱火,卻聽他們太子殿下道,“木樨清露是孤不想清醒的時候喝的,孤沒想過灌醉你。”
她訝然,“為什麼不想清醒?”
“因為偶爾,醒著比睡著更茫然,要忍受更多苦楚。”他薄唇微斂,“孤今日真是喝多了,竟和你說這些,其實孤的本意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就連柳行素都覺得,他是真的醉了。
幽微的光裡纖塵浮動,街道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只剩下了馬車趕動的聲音,一聲一聲悠長清晰。
他半仰著頭,靠在堅硬的車壁上,微微閤眼,“今夏似乎來得早,孤剛接到密報,荊州長江水勢上漲,恐再有幾日,便會洪水壓境,但信送到孤的手裡時,想必已經堵不住水勢了。”
洪龍對於百姓而言,比北方的突厥人還要兇猛,它可於瞬息摧毀家園,令百萬人流離失所。
柳行素愕然。
白慕熙將手裡的酒盞放下,“柳行素,這次被遣到荊州的人,一定是你。”
“殿下為何篤定?”柳行素從未想過這點,她只想爬上秘書監的位置,進入蘭臺查閱卷宗密檔。
白慕熙擰眉,“因為你的眼中寫滿了對權力的貪慾,你藏不住這些,即使你百般向父皇獻媚,柳行素,孤早說過,你要的,孤可以給你,只要你說,但投誠陛下,絕對不是你最明智的抉擇。”
若非這附近沒有旁人,柳行素都想跳車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虧得他一國太子說得出口。
柳行素這次沉默了良久。
她還是仰起脖子,一本正經地問:“就眼下來說,陛下還是信任我的。”
白慕熙將這話付之一笑,“你相信孤,皇上是什麼心思,全天底下沒有一人比孤看得更透,從殿試之上他選擇了你,你就該明白了。柳大人現在應該祈求的,是上蒼安排的這場水患成為一次玩笑,荊襄之地民生無損,否則柳行素,不但你是能者還是庸才,這上京城,你都回不來了。”
柳行素皺眉,“殿下嚇我?”
白慕熙澹然地眸掠過她,彷彿在她身後的萬千屋舍,儼然的青石街道,牆邊晚杏如煙如靄的枝頭繁花。
“柳大人認為孤是嚇你,那便是嚇你了。”他將酒又斟了一杯。
車徐徐地停在街道上,車伕不敢再觸了太子爺的黴頭,並不敢知會,柳行素撥開簾,見已經到了柳宅,她轉而對白慕熙道:“在下有個書童,想必落在太師府了,煩請太子殿下找人通知他一聲,將人叫回來,殿下所言,柳某銘記於心,萬分感念,今夜就此別過了。”
他靠在車壁上,眉心若蹙,不知是否真的醉了,那清俊冷漠的臉蔓延過一縷淡淡的紅雲。
柳行素忽然惡向膽邊生,“殿下不是嫌棄我賣弄麼,今夜殿下頻頻臉紅,不如在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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