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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簿汗顏,“畢竟百多年了,難免受不得風雨。”
“可惜,父皇沒有答應。”他手裡的山水摺扇輕輕敲了下那線條優雅的下頜。
“這個……長江水患,各地急著募捐籌款,國庫空虛,暫且無法……”
“哦,孤這次來,便是想看看,這牆壞損到了何種程度。”就連柳行素,此時也不得不感嘆太子殿下這理由用得真是冠冕堂皇。
主簿保留了一點氣節,為難道:“這……這恐怕不好商量。殿下知曉,這卷宗室,除了中書令大人和秘書監大人,向來是只有陛下的手諭,才能入內。”
“主簿大人,孤是有心幫你。”他的嗓音悠揚委婉,有一股攝魄的威脅的味道,“你們讀書人,不是最愛重文物古籍麼,卷宗室的牆年久失修,已被損毀不少,而那以竹簡記載的古籍,恐怕最受不得潮溼,不知道,有的是不是已被腐蝕。”
一說到這兒,主簿便面露心痛,“的確,可惜可惜了啊。”
白慕熙將扇面一展,一派淋漓的水墨風,睡蓮溫雅地朵朵浮於清漣之上,風神屹立。白慕熙將摺扇的正反兩面看著,淡淡地揚唇,“孤是太子,本就是皇室宗親。你若是有辦法讓孤相信,中書省的牆確實壞得差不多了,孤也有辦法,讓它不至於再壞。”
“孤給你這個承諾。”
“這……”眼看搖擺不定的主簿大人就快被說服了。
柳行素的食指扣住了中指,輕輕捏了下去。她比任何人都更急切,依照她的身份,要親自入卷宗室只怕也不容易。
此刻卻有一個機會了。
主簿為難地看了眼太子,心道這人可是儲君,若是得罪他,將來他登基了,明的暗的,有的是辦法整自己,便不敢再阻攔,“微臣這便去取卷宗室的鑰匙。”
待他離去後,柳行素激動得臉色微紅,白慕熙哂然看了她一眼,“柳大人激動什麼?”
“難道殿下一個人進去?”瞬間猶如一盆冷水澆下來。
“各憑本事罷。你方才還冷嘲熱諷的,孤真想把你這副嘴臉拓下來,時時觀瞻。”
“難為殿下惦記柳某,還想日日對著柳某的畫睹物思人。”
“……”沒臉沒皮的人,與她爭什麼長短,白慕熙鬱結在心,然而等主簿取了卷宗室密檔的鑰匙,白慕熙還是讓那個沒臉沒皮的人跟著自己一起進去了。主簿看了眼柳行素,但礙於太子在場不敢言,一旦今日柳行素不顧身份地入了門,只怕教中書令大人曉得了,日後不太好過。
但眼下柳行素沒空考慮這些。
卷宗室裡的燈火幽幽的燃著,即便是青天白日,這裡也猶如鬼蜮橫行一般,燈火浮出淡青的綠,無風自動,搖搖晃晃地牽出星點的碎火苗。柳行素自幼怕鬼,此時更顫顫地跟在白慕熙身後,只剩幾扇天窗的亮度了,還照在遠方,腳下的路並不平坦,反而她已經踩到了好幾塊突兀的石頭。
白慕熙皺著眉在這條長廊裡摸索,漸漸看到了一縷微弱的光,正要走過去,忽然手上一緊,他低下頭,只見柳行素在身後託著自己的手,妨礙了他的行進。
拖後腿的人讓他不愉,“你這是做什麼?”
“……我怕。”
柳大人憋了很久憋出一個讓白慕熙感到好笑的笨藉口。
他無奈且頭疼地把手給她,“怕的時候,拉住我的手。”
柳行素的指甲扣住了他的小臂,臉色莫名,手指微不可查地顫抖起來。
六年前的某個雨夜,他照例在書房看他的兵書,雷電交加,青紫的電光交錯地閃現在少年的臉上,忽然,門被猛然推開了,他抬起頭,只見一個嬌小的人兒攜來一天一地的夜雨寒涼,孤零零地立在門口,身後是大雨傾盆,雷鳴電掣,她害怕得像只兔子似的鑽過來,一下子就抱住了他的握筆的手。
他皺了皺眉,使了個眼色,讓跟在身邊的黃公公去關門。
東宮的夜雨似乎格外傾盆,雷電似乎也格外駭人些,嬌小的太子妃滿身溼淋淋地打著寒噤,靠著他細細地顫抖,哆嗦著唇,滿腔委屈不敢發,只敢小心翼翼地告訴他,“我、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我怕……”
“怕打雷?”他將手裡的筆擱了下來,眉心微卷。
一道紫電閃過,太子妃發白的臉頰被映亮了,她嬌花一樣顫抖起來,握著他的手直使勁兒。
白慕熙微感頭疼,將手伸給她,“怕的時候,拉住我的手。”
雷雨大作,鬧了半宿。他就一隻手給她拽著,一隻手捧著兵書繼續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