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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並不愛我。
沈歆想,愧疚也好,責任感也好,都不是愛。陪伴也並非愛。
她在心裡反問自己:“我是愛他的,對嗎?”
她仍然無法回答。
想來想去,她又有什麼資格指責他?在事關愛的層面上,他們都是半斤八兩,誰也沒有比誰更厲害。
那麼,回家吧。
——如果沒有愛,陪伴也是好的。
這是素未謀面的二姨告訴她的道理。
——如果思念得不到結果,就不要說出口。
這是病房裡的男孩對她無聲講述的秘密。
於是她對晏方思點了點頭,默默地將困擾了她四天的疑問藏回肚子裡。
或許內丹的主人的故事,也將成為她永生無法得解的謎題。
***
病房男孩被推入醫院最冷清的房間。那個地方分為許多隔間,分給沒來得及在家準備喪禮的不同人家。每個隔間播放的哀樂倒是令人出乎意料的一致,皆是古怪唸白的調子,沒什麼起伏。
男孩可不喜歡這樣過於幽靜詭異的音樂,他喜歡的是能讓人蹦蹦跳跳、還能讓護士揪著他的耳朵罵的吵鬧音樂。
音樂讓沈歆渾身不自然。她躲在暗處,探出半個腦袋窺視靈堂內的冰棺。這棺材的質地著實不怎麼樣,上方的玻璃蒙了肉眼可見的一層灰。男孩躺在一大片廉價的塑膠假花中間,正如他從前每一次熟睡的模樣,睫毛纖長,嘴角帶笑。
死一般的安詳。
哦不對,他的確是死了。
人類對死亡對認知與妖怪不同。雖然沈歆知悉大多生靈死後對靈魂都能得以轉世再入輪迴道,天地法則自混沌時代就生生不息地運轉,但人類畢竟對六界的瞭解有限,他們以為的死亡就是一切的終結。
畢竟人的一生與他們的相比,太過短暫了啊。
但他的靈堂冷冷清清的,香火味不太重。外面倒是熱鬧,露天處坐了一桌邊抽菸邊打麻將的中年男女,喧鬧聲簡直要蓋過靈堂奏樂的音量。
即使亡靈早就被鬼差帶走,沈歆還是非常氣惱。第一次生出了“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的念頭。她擼起袖子,大步走向臨時搭起的麻將桌。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沒等她走近,那鋪著塑膠桌布的方桌突然被一陣壓不住的狂風颳起,白色的塑膠布卷在其中一人臉上,一枚枚的骨牌四散砸在坑坑窪窪的地面。四人亂作一團,罵聲滔天,緊接著被那彷彿成精了似的塑膠布紛紛封住嘴巴。
中年麻將團訕訕把瞥了一眼靈堂內快要燃盡的香燭,毛骨悚然地撿起沾染許多贓汙的麻將牌,逃遠了。
“終於清淨了些。”三姨自黑暗處現身,順手拾起一把香,用湛藍的狐火點上,對著斑駁牆壁上掛著的照片拜了拜,又揚手拂去案上香灰。
在他病危期間從未出現在病房的人,此刻在他的靈堂敬香,且臉上瞧不出明顯的悲傷。
嘴唇翕動,沈歆對姍姍來遲對三姨存著怨言,卻不曉得站在什麼立場上去埋怨她。男孩對三姨對心思是一廂情願。三姨完全不給他希望的做法理應是斬斷情絲最有效的方法,找不出什麼錯處,可實在……太殘忍了些。
沈歆乾巴巴地叫了聲“三姨”。
三姨洗乾淨手,走向沈歆。幾日不見,她清減了許多,深領包身裙勾勒出她更為鮮明的鎖骨形狀,薄外套掛在胳膊上。妝容如往常一樣濃豔鮮麗,卻掩不住眼睛下方的血絲和烏青。
沈歆想起很久之前三姨說的話,問她:“其實也有好人的,對吧?”
她沉默地望著冰棺裡的人,沒有回答沈歆,只自顧自嘆了口氣,露出一點與她並不相配的惶惑:“可我已經無法回頭了。”
沈歆一愣。
她飛快地斂去眸子裡的黯然,摸了摸沈歆的腦袋,“幫三姨一個忙。”
“你說。”
“今年冬至,等他入了土,勞煩你把我那對耳環帶到他的墓碑前祭著。做一個結界擺在那兒,別叫尋常人發現了去。好嗎?”
“好,”沈歆不明所以地點頭,心中的疑團愈發壯大,歪著腦袋問她,“三姨,你有心上人嗎?”
她粲然一笑,“當然。”
是誰呢?
那是隻有三姨才知道的秘密。
靈堂內的哀樂悽悽奏唱,沈歆的手機鈴憑空往這木訥的沉靜裡插進一道跳脫的音符。她接起電話,紀知雲的聲音火急火燎地衝破聽筒,震得她耳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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