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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留在醫院的幾日縱然短暫,卻也足夠讓她窺見愛的一種面貌。原來這世上有飛蛾撲火的愛,也有緘口不言的愛。
鬼差帶領病房男孩的亡靈愈行愈遠。沈歆停留在原地,目送他們消失在陰陽相間的薄暮中,摸了把眼角,手心依然乾燥。
遺憾的是三姨一次也沒有出現在醫院裡。可又有一點十分奇怪——不見三姨人影的病房裡,卻時常飄蕩著絲絲縷縷的三姨的氣味。
終於,醫院裡也不再是沈歆的容身之所,她忽然很想念師父,也很想念……也許已經討厭她的那個妖怪。
近四天沒見到他了。這四天裡,她只能透過聽故事和發呆讓自己的大腦放空,否則腦海裡就會一直一直地浮現那個場景,那個吻。被他啃咬破皮的嘴唇到現在還會隱約刺痛,莫名的惶恐在她心上亂撞,她不敢去細想,那一下究竟包含了什麼樣的情感。
她捂著腦袋蹲在牆根處,心裡亂極了。等反應過來時頭髮早被她薅得一團糟,東一簇西一簇地支在腦門上,像一顆蔫了的海膽。她動了下身體,忽地撞到什麼,被嚇一大跳,差點從地上彈起來,礙於腿腳蹲得痠痛,便沒能夠。
身旁蹲了個跟她一模一樣姿勢的傢伙,正是她心心念唸的大妖怪。
她斜乜著他的同時,他也剛好在瞄她,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一撞,觸電似地移開了。
先移開眼的是沈歆,觸及他的目光,嘴唇上的小傷口在此刻鮮明地疼痛起來,疼而癢,癢而熱。她覺得自己此時一定特別醜,挪遠了點,再度把腦袋埋進臂彎,不去看他。
他湊過來,拿肩膀撞了撞她。
她心想,他果然是討厭自己了,連動作都比以前粗俗許多。
沒等到她的回應,他小幅往她的方向移了幾步,但沒碰到她。猶豫再三,他兀自開口:“沈歆,我回去思索許久,才發現你早就不願叫我‘相公’了。”
她一怔,聽聞他有些落寞的語氣,“我日日追根究底要從你口中聽到的那些喜歡都不是虛情假意,只是你認為我素來與你玩笑慣了,並不當真罷了。如今說來也無意義,我只盼你喜樂安平、得償所願。相公一說,你權當聽個玩笑揭過,好嗎?”
身畔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他似要起身。沈歆望過來,對上他沉黑的雙眸。
他的眼睛有如浸入深水,漩渦與暗流在潭底翻卷,卻幾乎不見表面的細小波瀾,“說到底,我也不能阻止你愛上誰。你有了心上人,已是朝你嚮往的人間邁出一大步,這很好。只是我一想起今後會陪在你身邊的那個人將不是我,頗有些遺憾罷了。”
他靜默地注視著她的眼睛,欲要多說些什麼,可終究忍住,嚥了回去。他沿著牆壁站起來,手掌落在她頭頂心,替她撫平了幾撮高高翹起的頭髮。
指尖繞了一綹烏髮,他欲抬手,卻被她揪住袖口。
她沒仰頭,維持著方才低垂著腦袋的姿勢,悶聲問:“你是討厭我了嗎?”
他語調溫柔:“我怎麼會討厭你?”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不能做那個人?”
他沒明白。
“你來做那個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人,不可以嗎?”
他一時無言,不知湧上心頭對是驚愕還是欣喜,“我……”
“你真的好奇怪呀。”她拉著他的袖口借力站起身,低著頭向他靠近幾分,“你口口聲聲要我叫你相公,但又不拿我當你的妻子看待。我如今已經懂得人間的夫妻是如何相處,並不是當初你我那般。”
“沈歆。”
“我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你不要總是拿我當個毛沒長齊的小妖怪。晏方思,你對我充其量也就是‘喜歡’而已,並不是愛,為什麼要去在意我愛誰,我今後身邊陪著的會是誰?”
“沈歆,別哭。”他捉住她冰冷對指尖,握在掌心最暖的部分,一手去擦拭她將要盈出眼眶的淚花,“我活了三千多歲,從來沒有人教過我什麼是愛。”
他略微俯身,抵著她的鼻尖蹭了蹭,若即若離,“我怕給你的不夠好,不敢給。我能打包票給你的,唯有長久的陪伴。世人言,在這凡塵,除了父母子女,就只有夫妻能夠長久地相依相伴。我做不了你的父母,做你的男人卻是綽綽有餘。”
——原來真的只是陪伴而已。
她惶然無措地吸了吸鼻子。
晏方思辨不清她的悲喜,試探性問:“我們回家,好嗎?”像是害怕她不答應,他急切地又加了一句,“我做那個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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