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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素有心疾,是以喜怒皆輕,幾乎從未有過興奮的時候。然而,此時,她卻在興奮……興奮到儘管已經疲憊得渾身都沒了力氣,卻仍無法好生休息。
這種時候,如果喬安還在,定要氣沖沖地逼著她休息的吧……不對,若他還在,在她第一次熬夜的時候,他一定就已經要逼她休息了,儘管並不一定逼得動,他向來犟不過她……現在想來,她卻是後悔得緊。她該多順著他一點的,他關心她,她卻沒有好好回應。想起他哀傷的眼神,想起那時他與她說的那句“你心中可有我一席之地”,她很難過。
過去,因為心疾,她半點累也受不住,也不怪喬安一直如此緊張。可是現在,她不眠不休了幾日,已經累成了這個樣子,也沒有人會心疼她,逼她休息……好在,儘管她已經累成了這個樣子,那顆心臟卻仍在她的胸腔中,健康而有力地跳動著。喬安的身子一向很好,他的心臟也很好,她實在是……深有感觸。
幾日來,顧明姝的廢寢忘食都是有效果的。依憑著未央帶來的解藥,她總算參透瞭解藥的方子,而後耗盡體力,大批次地製出了蠱毒的解藥。有了解藥,錦衣的日子,也許會比她想象得還要不好過。
她想,她這算是給喬安報仇了。她又想,其實錦衣沒有錯,換心是喬安向錦衣求來的……是的,她的愛人的死亡讓她難過得幾欲瘋狂,卻竟是她的愛人自己求來的,與錦衣無關。
儘管清楚地明白這一點,她卻仍將對愛人的恨轉嫁到了錦衣的身上,無法控制地因報復了錦衣而產生了大仇得報的快感。顧明姝想,她的心一定是病了。
喬安,你真不該這樣做的……老叟,阿婆,還有她自己,誰都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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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夏輕輕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她的棉衣變得好重,重得她幾乎都站不穩了。吸水性極好的棉花吸光了濺到她身上的鮮血,沉甸甸的,讓她變成了鮮紅色的小小的一團。十歲的小姑娘,身子還沒有長開,真的是很小的一團。
小姑娘有天使一樣的臉龐,臉上的表情也永遠都是天真無邪的,就算沾滿了鮮血,也彷彿染不上半點瑕疵。流夏是未央見過的給人感覺最乾淨的孩子,就算正在屠人性命都是一樣。
流夏揉了揉眼睛,覺得眼前花花的。可她還聽得到風聲,還能讓她的重錘準確無誤地落到任何地方——不讓任何人過去。
當然不能讓你們過去啦,你們過去了,督主會被殺掉的。流夏可不會讓督主死的。
因為那時候,督主讓流夏好好地活著了,所以現在,流夏也要讓督主活著,好好地。
流夏用力地握緊了手中的重錘,穩了穩幾乎要站不住的身子。她用力地眨了眨眼,讓視線變得清明瞭一點,就忍不住向著未央看了過去。她看到,在有些遠的地方,未央正靜靜地看著她,臉上是她看不懂的表情。那個表情,儘管不懂,她卻是曾見過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孃親也有過這樣的表情,還帶著滿臉的眼淚。那時候,孃親正將她拋在外面,然後再也沒有回來找她。
流夏踉蹌了一下,只覺得身上的棉衣和手中的重錘都有千鈞重,讓她再也無法站穩了。流夏抹了抹眼前的血,覺得腦子裡一片清明。哎呀,都這個樣子了,真的沒辦法再打下去了呢。不過還好,都撐了這麼這麼這——麼——久了,督主一定早就走得遠遠的啦!小姑娘在心裡淘氣地拖著長腔,視線裡仍是未央俊秀的臉。
哎呀,好餓……肯定會很餓啦,都還沒有吃晚飯呢……啊好餓好餓,待會兒,能不能和阿央商量一下,吃完飯再死呀。不知道阿央會不會答應……
一定不會答應的吧……阿央才不會在乎流夏捱餓呢。以前阿央對流夏好,都是為了騙流夏的吧。阿央他,是為了殺督主的,所以才對流夏好的。流夏這麼想著,皺了皺鼻子,只覺得自己小小的心忽然緊縮了起來,縮得她很難受。
就在流夏覺得難受的時候,很突兀的,遠處忽然傳來了聲音。吱呀吱呀的聲音連續不斷,由遠及近,是輪椅行進的聲音。流夏眨眨眼,辨明瞭那聲音,便不高興地扁起了嘴,道:“討厭,好討厭,是督主呀。”說著,她扯了扯自己的頭髮,苦惱著:“為什麼回來了呀,流夏都已經沒辦法了呢。”
不管流夏是怎麼想的,那輪椅聲還是毫不間斷地靠近了過來。接著,是錦衣的聲音:“流夏,到我這兒來。”
聽了錦衣的吩咐,流夏便拿著錘,聽話地後退。雖然有些搖晃,她卻還是準確無誤地退到了錦衣的身邊。“哎呀,督主,你怎麼回來了呀,真是給流夏惹麻煩呢。”流夏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