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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在匕首橫過來之前,沐清風就已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也有足夠的時間避開來。可是,他知道身後的人是誰……既然是她要如此,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既然是她要如此,除了默默地受著,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將匕首緊緊地貼在他的肌膚上,身後的心上人卻還嫌不夠,又伸出手,“咔咔”兩聲,卸掉了沐清風的兩條胳膊。這是沐清風教給她防身用的。當時,為了讓她練手,他把自己當成活教材,裝成不疼的樣子,哄她衝著他動手。她卻不肯,只對他用了一次,就怎麼都不肯再用了……其實,那一次也真的不疼。她不捨得用力,又心疼地給他揉了半天,還吻他……回想起來,他就只能記起甜,哪裡還記得那點疼。
同樣是脫臼,那一次的那點疼讓人記不起來,這一次,怎麼會這麼疼呢……沐清風只覺得雙臂關節疼得揪心,讓他寧願去挨暗門的鞭子,也不想在這裡被翹楚……毫不猶豫地卸掉兩條胳膊。
“走。”按照錦衣教的方法,翹楚讓沐清風的胳膊脫了臼,就牢牢地執著匕首,道,“帶我出去。”
“……你這樣對我,是因為想走?”
“帶我出去。”
“……翹楚,我疼。”
“帶我出去。”匕首前移,微微地劃破了肌膚,“別廢話。”
“……疼,翹楚,出血了……”
“帶我出去!”
沐清風沉默著,靜靜地站在原地。就在翹楚不安地打算將匕首再加深一分時,沐清風忽然開口,道:“我說了,翹楚也不會信的吧……”是的,誰會質疑自己的記憶呢?翹楚一定不會相信的吧……而她若是相信了,沐清風就更加不願了。
忽然知道自己的記憶是假的……這種感覺,沐清風曾幾次設身處地地想象過,得出的結果是,任誰遇到這種事都會因此而害怕不安又惶恐。
同樣的,若知道自己的記憶是假的,翹楚也會很害怕的吧。他不願讓翹楚害怕。可以的話,他只想想辦法讓她恢復記憶,而不是想盡辦法戳穿她的記憶對她說的謊,讓她害怕。
錦衣做的事,不應該由她來承擔。
這兩日,沐清風都是這樣想的。所以,在他被翹楚排斥時,就算心裡再難過,他也不願開口,也不願想辦法去戳穿翹楚記憶中的漏洞。
可是現在……
“翹楚,一直與你在一起的……真的是錦衣麼……”他是想心平氣和地說話的,想要儘量冷靜地告訴翹楚她記憶中的漏洞。很多事情是顯而易見的,比如說,錦衣是個殘廢,又不會武功,很多事情,他其實是做不了的……救翹楚也好,教翹楚防身術也好,做這些事的都只能是他沐清風。再比如說,錦衣是東廠督主,很多事,他是不需要親自做的,當時拼了性命為她做事的,都是他……再比如說,錦衣不通廚藝,再比如說……
這樣的漏洞太多了,只要開口,他有的是話可以說。
可是,他卻已經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感覺究竟是什麼,是難過,委屈還是生氣,或者其實三者都有。再次開口時,他所想的解釋就已經不由自主地變成了發洩:“分明是我……翹楚,你喜歡的分明是我!”
“一直與你在一起的是我!”
“一直被你照顧著的是我!”
“死也要護你周全的是我!”
“我給你做飯,我教你功夫,我一直陪著你……”
“你答應過……會和我成親的……”
“你比我的命重要……”
“你比什麼都重要……”
“誰都可以傷我,只有你……只有你不行。”
“翹楚……只有你不行……”
說到最後,沐清風儼然已經語無倫次了起來。他的語氣激烈,是在生氣……這還是他第一次對著翹楚生氣。
翹楚卻半天也沒有聲音。
言語的發洩過後,沐清風總算多少冷靜了一點。聽到身後的翹楚沒有反應,沐清風愣了愣,唯恐自己嚇到了翹楚,一腔怒意也驀地就成了空——翹楚若要控制他的情緒,實在太過容易,一段沉默就夠了。
他忙開口安撫道:“不怕……害怕的話,就別想了……是我的錯,是我太任性了,我不該與你說這些的,我為什麼要說出來!”說到最後,他竟怨恨起自己來。翹楚不過劃他一道淺淺的口子,又卸他兩條胳膊罷了。多大的事,他為何要因此而說這些話,讓她發現了自己記憶的作假,讓她害怕。
翹楚會害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