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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潘小園也不敢懈怠。腦子裡飛速溫習著所有她能想到的算數名詞。
作為接受過現代教育,刷慣了題的女青年,她是不怕在眾目睽睽之下現場解題的。而和蔣敬拼算學的最大障礙,在於她並不瞭解古人所用的專業術語,以及表達演算法時所用的語言體系。
腦子裡存貨雖然零零碎碎的不少,但都是用現代的語言體系所構建的知識系統。如果貿然甩出什麼拉丁字母、積分符號,在這個世界裡,只能算是毫無意義的鬼畫符。更別提,如果妄求用千年以後的西方知識來壓人,斷層太大,也只能算是異想天開、胡言亂語,根本不會得到任何人的認可。甚至恐怕連題目都沒說完,就被人當妖怪給整治了。
換句話說,她只能適應現有的體系,用古人的思維,在已知的知識框架裡,做出合適的出題和解答。
而偌大的一個梁山,除了她要挑戰的蔣敬,幾乎沒人能對此給她做出輔導。
只好費盡周折,求助於時遷,讓他趁夜把蔣敬書房裡的所有參考書都偷了出來——蔣敬的私藏還真不少,九章算術及注、周髀算經及注、綴術、重差注、海島算經、孫子算經、五曹算經、數術記遺,等等等等,有很多是現代已經失傳了的,極有研究價值。
她磕了兩壺濃茶,點上燈,趁夜補課,開啟學霸模式,邊看邊學邊記邊背,終於摸著了古代輝煌算學的一點皮毛。
同時對蔣敬的實力有了一定的認識:那些參考書上,都密密麻麻的讓他做了不少註解,有些還是他獨創的、超越了劉徽、祖沖之的天才解法。潘小園只看得撫掌讚歎,直到微風送來時遷的聲音:
“客人抓緊,天可要亮了。”
她飛速地記下一頁頁的筆記,只覺得重回高三,全身浸透著痛苦的酸爽。
日出之前,那些書便被原封不動地送回了蔣敬的書房,不留半點痕跡。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潘小園抱著筆記繼續奮戰,這才慢慢制定出挑戰蔣敬的具體計劃。
武松完全不過問她在做什麼,只是在看到她滿眼紅血絲的時候,提醒了一句:“還不休息?”
潘小園突然強烈地希望武松能在場觀看到這一幕,看看他潘姐也有如此牛逼閃閃的時刻。
可惜武松的“閉關”,也是她軟磨硬泡要求來的。一是為了不讓這次挑戰影響他的人緣,二是把這件事變成自己的獨立決定,粉碎一切關於他幕後指使的猜測。
一人做事一人當,她要是連這點勇氣都沒有,趁早去石碣村,別在梁山混了。
等待中,她胡思亂想著,忽然覺得眼前什麼東西一亮。
大約是陽光。揉揉眼,換個方向,往斷金亭那邊看。過不多時,眼前又是一花一閃。
她立刻覺得蹊蹺。猛地轉頭,人群中辨識了一陣子,目光定在老楊樹底下,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
武松正倚在樹窠兒裡,兩條長腿蜷著,窩成一個毫不起眼的姿態,手裡橫握著柄刀,左右把玩著。刀面反射著陽光,被照得一片純白。俄而她眼前又是一亮,正是那反光射到了她臉上。
潘小園趕緊捂住嘴,手底下咧出一個忍俊不禁的笑。
武松見她看過來,也是微微一笑,食指在唇邊一豎,意思是別聲張。
潘小園還想向他悄悄的做個鬼臉,旁邊冷不丁來了個小嘍囉,打斷了:“娘子,大夥算完了,請你們繼續吧。”
那語氣已經不是一開始的油腔滑調看熱鬧,而是滿滿當當的敬畏。
潘小園點點頭,立刻收心。對面蔣敬終於把他的大算盤擺在面前,大約是要放大招了。
“娘子聽好。今有五刀、四槍、三弓,直錢兩萬八千三百十三;四刀、二槍、六弓,直錢兩萬一千七百七十二;一刀、七槍、五弓,直錢四萬六千八十一;問刀、槍、弓價各幾何?”
他一面說,潘小園一面在紙上飛速記;臺下眾人嘩的一聲,總算是聽懂了!
方才的開平方開立方勾股定理,聽得大家一頭霧水;眼下終於出了應用題,而且還是買刀買槍,英雄好漢的勾當!
大夥來了興致,興高采烈地討論起來。可惜基本上都是靠猜,眾說紛紜,誰也說服不了誰。
還有幾個不滿的聲音大聲嚷嚷:“直接問店老闆不就行了!”“這麼貴,肯定是黑店!砸了砸了!”
蔣敬說畢,閉眼拂拭他的算盤。婦道人家也許有點小聰明,裁個布、買個花兒,算錢算得是挺準。但說到真刀真槍,她能有多少概念?
裁判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