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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小園趕緊順杆子爬,微笑道:“哪裡哪裡,還不全是仰仗你罩著。你看這夜色已深,回去的路少說也有五六里,道路泥濘溼滑,我一個人不敢走。二哥好人做到底,能不能再帶我回去?”
武松也不能這麼快投降,朝黑風口一努嘴,“那盜門瓢把子不負責你回去路上的安全麼?”
潘小園極為真誠地一笑:“我只信他辦事的手段,論信用人品,他還能強過你不成?”
她覺得自己肯定是這幾天被董蜈蚣帶壞了,這麼肉麻的馬屁,只落得臉兒微微紅了紅。不過這話也不能算假,只是她以前一直端著,覺得不能慣著這位傲嬌貨,難以說出口。
可一旦開了個頭,反倒心情坦然,不就是誇誇他,自己又不少塊肉,有什麼捨不得的。
同樣的話,董蜈蚣口裡說出來,武松連鳥都不帶鳥他;可今天聽她這麼一說,還真是侷促起來,也不回話,綽了刀,朝前面一指,大步便走。
潘小園趕緊提裙子跟上,心裡一陣唏噓,想到以前跟他吵的那些架,有一多半其實都完全可以避免。
還不忘在後面趁熱打鐵,笑嘻嘻地說:“今日天氣不好,道路難走,來回兩趟甚是辛苦,這份好意我都記著,回去再謝你。”
“哼,你怎麼謝我?”
潘小園一怔,“這個……”
說順口了,果然言多必失。要是真的較起真來,她還真沒什麼本錢謝他。就算想借花獻佛,他那點積蓄也都已經讓她敗光了。除非她以身相許,美得他。
好在武松也只是嘲她一下,說完就忘,依舊是規規矩矩地跟她一前一後,慢慢回到前寨第二關去。
路上遇到幾次巡夜的小嘍囉,但梁山好漢們趁著月黑風高,搶個劫,作個案,或是商談個什麼幫會機密,也都屬尋常。因此大家見了是武松,也都只是行禮,並不多問。只有少數幾個瞧見他身後是個小娘子,也十分聰明地閉口不言。武松還管他們要了束照明的火把。
下了關,石子路盡,崗哨漸稀。月亮走到樹梢邊,忽然消失在一片烏雲後面。緊接著一陣來勢兇猛的黑風,夾雜著團團的雨點,如同奔騰的野馬,頃刻間掠過上空,嘈雜落地。漫天的溼氣拖到後半夜,終於傾瀉而下。
武松手中的火把一下子就熄了。潘小園只覺得渾身一涼,瞬間全身溼透,眼睛被水滴打得睜不開,這才後知後覺地叫了一聲:“下雨了!”
武松扔了火把,叫了一句什麼。聲音完全被水聲遮蓋了。他又湊近了,摘下簷帽扣在她頭頂上,喊道:“前面有個空崗哨,去那裡避!”
說是崗哨,其實不過是個供單人遮陰避雨的小草棚。兩人勉強擠著,只見雨簾子滴滴答答的順著簷子流下來,蒙成一片模糊。
潘小園還有個簷帽,被淋得不是太厲害。武松不多時就放棄了躲在那屋簷下,把地方全給她讓出來,問出一句怨念多時的話:“你跟盜門接頭這日子,是你挑的,還是時遷那廝挑的?”
潘小園凍得直髮抖,低聲下氣地答:“我……我挑的。”
武松被坑得心服口服,沒話說了,只好認命,還趁雨洗了把臉。
好在大雨來得快去得快,一大片烏雲,不多時便被消耗殆盡,月亮重新探出臉兒來,滂沱大雨變成了淅淅瀝瀝,又逐漸消失乾淨。星光閃爍,地上的水流彙整合小溪,空氣說不出的清新。
潘小園掙扎著從棚子裡鑽出來。地上全是爛泥,又溼又滑,只好隔袖子抓著武松手腕,一步步小心走。武松也沒反對,還反手拉了她一把。
只是她走兩步,就差點又摔一跤,還好讓他及時扯住。鞋裡面一兜子水,衣裳溼得往下墜,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她當初一定腦殘發作了,選了這麼個日子,還沒聽武松的話,大搖大擺的就去了!
董蜈蚣也不攔她。她想著,回頭得把那廝狠狠罵一頓。
時遷也不知道另約個日子。也不是厚道人。不過那位瓢把子大哥是鐵定不會被困在泥水和大雨裡的。
想來想去只有她一個是傻瓜。
武松旁觀她掙扎了半天,又抬頭看看前面的路,思忖著離回家還得有至少兩裡地,終於看不下去她的慘樣兒,低聲建議:“要麼,我去給你叫個轎子。”
潘小園一手還提著裙子,抬起頭,像看智障一樣看他,認真搖搖頭。
這時候興師動眾去尋轎子,不是叫全梁山的小嘍囉來看她潘娘子溼身狼狽的鬼模樣嗎!
武松馬上也覺得這提議太坑爹,訕訕朝她一笑,猶豫了再猶豫,還是